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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6:00:31 作者: 海青拿天鵝
    路邊,不少賣小吃的商販支起篷布擺成攤點,招徠遊人。

    「這位小郎君,來吃碗豆花麼?」

    一名賣豆花的小販向我招呼道。

    我走過去看了看,炭爐上,一隻鑊里盛滿了潔白的豆花,熱氣騰騰,氣味聞著倒是不錯。我頷首,道:「來一碗,多點糖汁。」

    小販眉開眼笑,熱情地讓我坐到案台前,少頃,將一碗滿滿的豆花放在我面前。

    我用湯匙舀起一勺,吹散熱氣,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果然香味清甜。

    時近中午,遊人已經少了些,路邊的小吃攤點都頗是冷清。我悠閒地慢慢品嘗著豆花,一點也不著急。

    當神仙有一點好,就是不會餓。

    這省去了許多麻煩。

    別人玩的時候,我在玩;別人為了三餐四處覓食的時候,我還是在玩。當然,神仙雖然不為肚皮發愁,但也是會饞的,所以,我的錢都拿來在沿途換些小吃解饞了。

    「瓊池瓊池,平日裡光聞其名,今日來到,方知何為名聲。」

    這攤里也不止我一個客人,旁邊,兩人正一邊吃著豆花一邊聊天,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可不是,就是人多了些,擠得很哪。」另一人笑道,片刻,他聲音抬高,道:「那位店主人,今日怎這般擁擠?可是瓊州的圩日?」

    小販回過頭來,呵呵地笑:「二位郎君是外地人吧?今日不是圩日,每逢春來,瓊池邊上的人都是這麼多呢。」

    「原來如此。」那二人瞭然。片刻,其中一人又問:「我等初來,不知這瓊池邊上,哪家食肆最好?」

    「最好?」小販想了想,笑道:「郎君,瓊池邊上食肆不少,若說最好,那些修著高樓亭台的食肆都算得上,可一餐沒個上千錢可吃不得。」

    那二人也笑:「你這店主人,我等又不是什麼豪富貴戚,所謂好,自然是美味又便宜的去處。」

    小販點頭,道:「如此,我只有一家推薦。」說著,他指向遠處:「二位郎君從這路上往前走,一直走到那邊邊上,能看到一處門前有幾棵梅樹的食肆,有三層樓,叫雲來閣。那裡的菜色做得可真叫好,又不貴,有名得很。只是這般時候恐怕沒了座位,二位要吃,不如等晚飯再去。」

    「如此。」二人點頭,又說了一會話,付了錢起身離去。

    我把碗裡最後一點糖汁喝光,拭拭唇角,問小販:「店主人,這豆花多少錢?」

    小販回頭,笑道:「三錢。」

    我頷首,拿出一貫錢放在案上,起身走開。

    「郎君郎君!」沒走兩步,小販追上來。他手裡拿著那一貫錢,道:「錯了錯了!只是三錢!」

    我笑笑:「沒錯,剩下的都是你的。」說罷,揚長而去。

    日頭漸漸升上正空,樹蔭清涼,腳下,青白石板駁色相間,甚是平坦。

    人流仍然不減,我跟著前行,順著寬闊的步道慢慢踱步。快半個時辰之後,湖上的風悠悠吹來,帶著些松林的味道,不遠處,一排梅樹伸展著枝條,青翠欲滴。

    三層的閣樓上,題著「雲來閣」三個大字的漆匾掛在正中。敞開的大門前,人來人往,穿梭不止。不時有車馬停靠或走開,兩名青衫少年張羅著,忙得汗流浹背。

    我看看門前,一排粗粗的木樁像柵欄一樣圍著梅樹,栓滿了馬匹和車輛。

    果然還是不夠呢。心裡思考著,我把目光投向旁邊一座門戶緊閉的殘破宅院。

    「公子!」這時,一個青衫少年看到了我,面露驚喜,一邊擦著頭上的汗水一邊跑過來:「你……」

    「噓。」我微笑地朝他擺擺手,讓他繼續招呼客人,邁步裡面走去。

    雲來閣,就是客似雲來之意,通俗易懂。

    實際也果然如此,我進門時,是被後面的人推著進去的。

    到了大堂上,只見熙熙攘攘,角落的席上都坐滿了人,店裡的從人端著酒菜來來往往,忙得不亦樂乎。

    我看著這場景,心中很是滿意。

    食客中不少人朝這邊望來,眾目睽睽。

    我不以為意,逕自上到三樓。

    三樓是雅席,每一間都有木壁隔起,上到來,清靜許多。偏僻處,有一間兩席大的小間,門前無名無號,我熟稔地掀起竹簾,走了進去。

    裡面空無一人,小小的,卻是這雲來閣上視野最好的地方,往窗外看去,門前的熱鬧一目了然,再遠一些,瓊池上的湖光山色盡收眼底。

    我在席上坐下,看看案上,茶具和漆桶里的水都是新鮮乾淨的。他們早清楚了我的脾性,不知什麼時候會出現,索性每日更換。

    「公子!」正點起一旁的小爐烹茶,一個聲音在簾外響起。

    我應了聲,片刻,一名長相清秀的男子走了過來。

    他看到我,滿面喜色,隨即深深一揖:「小人羅言,拜見公子。」

    我笑笑:「羅言。」說罷,朝對面的席上一指,道:「坐。」

    羅言再揖:「多謝公子。」說罷,依言端正坐下。

    我看著他,只見他一身淡色衣裳,戴著襥頭,年輕的臉顯得精神飽滿。

    雲來閣是我的。

    我離開幽冥之後,沒有回天庭,一直留在了人間。

    那時,天裂的洪水剛過,中原一片狼藉,死了許多人,處處縞素。那時的雲來閣是間小小的客棧,大災之年沒了客人,主人生計艱難,要將它賣掉。我恰好路過,就將它買了下來。

    一開始,我並沒有想開店賺錢。

    我每日在店門前煮粥,賑濟災民。若有無家可歸的孤兒,就收留下來。漸漸地,名聲傳來,雲來閣面前煮粥的爐子從一個變作十個,收留下來的人也把小小的閣樓住滿了,我又把後面一處三進的院子買了下來。

    羅言就是那是來的。

    他家中原是一方富商,水災時,家破人亡,只有他一人活了下來。他被人送到雲來閣之時,已經奄奄一息,待救活後,就在雲來閣待了下來。

    其實養這麼許多人,關鍵的無非是錢財。

    可錢財這對於神仙來說,簡直比浮雲還要浮雲,我並不發愁。

    不過後來我發現,長此以往並不是辦法。天災人禍總會過去,成年的人,可以給些錢財讓他們回故鄉生活;那些失去父母的孩童卻不行,除了這裡,他們別無去處。

    把雲來閣重新開張還是羅言的建議。

    他說這些孩童雖不愁衣食,但終日養著不是辦法,因為他們總有一日要長大成人。如果能有一處既能讓他們接觸世事,又能長本事自立的地方,才是最好。

    我思考一番,覺得此言有理。

    對於我的身份,這些人大約一直認為我是個錢多得沒處花的暴發戶公子。

    暴發戶好理解,我錢多是有目共睹的。

    至於公子麼……入鄉隨俗,拋頭露面的事,男子總比女子多出許多方便。別人能不能看出來我不清楚,至少我扮得很自在。

    他們也不知道我是神仙,我從未在他們面前顯露過法術。

    神仙也有尊嚴。

    就像遊俠兒不可能什麼事都拔劍說話一樣,神仙也不可能什麼事都用法術解決。神仙與凡人的差別在於,神仙看問題更隨和,反正總有辦法解決,繁不繁瑣沒什麼緊要,緊要的是過程是否有趣。

    我現在就是這樣的想法。於是,決定把雲來閣做成食肆。

    做飯的庖人是不愁的,災民里,有一個人叫周良,家中世代庖廚,做了一手好菜。我說服周良留下來,雲來閣就開起來了。

    瓊州人傑地靈,沒過幾年就慢慢恢復了興旺興旺。雲來閣地段不錯,災禍時又名聲大噪,很快,帳面上不用我額外接濟也有了余錢。後來,收留的孤兒們漸漸長大,開始為店裡做事,我又把原本的小樓拆掉,做成三層的高樓。

    這件事,羅言一直辦得很盡心。我對生意著實不在行,店裡的事情幾乎都是他一手操辦。功夫不負有心人,雲來閣雖無高樓歌伎,可如今在瓊州說起食肆,這裡卻是首屈一指的有名去處了。

    我看著事情順利,也不再操心,索性讓羅言做個總管,把雲來閣交給他打理。他們能自己養活自己,我也滿天下逍遙去了。

    「這些日子我不在,店裡辛苦你了。」我說。

    羅言神色謙恭,道:「小人本分之事,不敢居功。」

    我莞爾:「你是管事,辛苦就辛苦,有什麼好謙虛的。」 說著,我把清水斟滿茶壺,一邊放到爐上一邊問:「近來大家都好麼?」

    「都好。」羅言答道:「開春後,店裡每日忙個不停,眾人皆全力以赴,無人怨懟。」

    我頷首。

    羅言停了停,笑笑,又道:「有幾件事要向公子稟報。」

    我慢慢地把茶餅研開,道:「說來。」

    羅言道:「阿康與阿蘿年紀不小了,阿康昨日來說,他想娶阿蘿,不知公子……」

    「哦?」我抬起頭來,笑了笑。

    阿康和阿蘿是我收留的第一批孤兒。他們同個村子,父母都在水災中身亡,結伴在路上討食,一直來到瓊池邊上。

    那時,這二人才四五歲,如今轉眼就是大人了呢……

    「好啊。」我說,看看羅言:「只是他們雖從小熟識,可既要婚娶,當有誠意,三媒六聘,可簡不可缺。」

    羅言含笑,道:「這是自然,阿康說已經攢夠了錢,辦個像樣的婚禮不在話下。」

    我想了想,道:「阿蘿的嫁妝,店裡也可出錢添些,不可太寡淡。」

    「小人省得。」羅言道。

    正說著話,這時,外面忽然有些聲音傳來,笑嘻嘻的。

    「公子回來了麼?」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外面問,話音未落,竹簾「刷」地拉了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今天又被拉了出去,所以再次晚點鳥。。。。。

    今晚參加了一個很夢幻的婚禮,鵝心cháo澎湃,於是。。。寫完發現。。。。。

    女主脫胎換骨地萬能了~

    我覺得她可以寫入黨申請了~

    好像在寫穿越哇~~~~~~

    第三十九章 ...

    我望去,只見幾個女子擠在門口,當前一人,笑意盈盈地望著我,正是阿蘿。

    「這般無禮成何體統,還不快出去。」羅言冷著臉道。

    幾名女子被這一喝,都縮了一下。

    阿蘿望著羅言,委屈道:「我等聽說公子回來了,都想來看一眼,管事淨來凶人。」

    我看看羅言發青的臉,又看看阿蘿她們,笑了笑,對阿蘿道:「現在看到了,如何?」

    阿蘿幾人臉上回復笑意,一人道:「公子還那麼年輕哩!」

    這話出來,女子們都咯咯地笑起來,有幾人還紅了臉。

    我也微笑,正容道:「我正與管事議事,爾等且下去,不可誤了工。」

    女子們皆答應,向我一禮,乖乖地離開了。

    我看著那仍在晃動的竹簾,心裡卻一陣警覺。說我不會老么……雖然是溢美之詞,但是這樣下去不行。這張臉幾十年如一日不變,總會教人生疑。我思索著,也許下回露面該加點皺紋什麼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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