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2023-09-26 16:00:31 作者: 海青拿天鵝
我仍惦記著若磐的包袱,也惦記著自己的新衣還沒有著落,他們的衣服做完之後,我決定再去扯些布料回來。
打開行囊,我數了數自己剩下的錢。原本過了這月,我就能找柳青娘領錢的,現在自然不可能了,那幻想中的小宅院和田產也隨著破滅。
想到錢,我心裡不禁一陣惆悵,幸好現在還有一些,能支撐些時候。
心裡想著,我把行囊收拾好放起來,讓若磐看家,帶著灰狐狸一起到街市上去。
京城的街市很大,人也很多,一眼望去,到處是攢動的人頭。我和灰狐狸走走逛逛,她一到了人堆里就開心得很,買了許多油餅,嘴裡永遠塞得滿滿的。
布鋪實在不少,我挑了些適合夏天的衣料,又扯了一塊結實柔軟的麻布,就催促灰狐狸回去。
二人走走停停,才到宅院的巷口,忽然被幾個人攔住了去路。
「小人見過女君。」一人微笑地看著我,上前作揖。
那人陌生得很,我看著他,心中卻被「女君」二字著實驚得震響。
「咦?」灰狐狸看看那人,又看看我:「你認得他?」
「不認得。」我笑笑,維持著面上的平靜對那人道:「小女子不是什么女君,足下想必認錯人了吧。」說罷,拉著灰狐狸的手向前走去。
「小人並未認錯。」只聽那人跟上來,臉上仍微笑:「女君下落,主公傾全府之力尋找了許久,今日終於尋到,主公甚盼女君歸家。」
我心中冷笑,道:「足下此言好生無禮,足下口中女君,小女子實不認得。」說罷,繼續往前。
那幾人卻將身形移來,將我們的去路堵住。
我皺起眉頭:「爾等……」
「表妹,出了何事?」話未說完,忽然,一個緩緩地聲音傳來。我看到妖男站在前方,倏而大喜。
「表兄!」我臉上浮起笑意,用力推開那些人,快步朝他走過去。
那幾人面面相覷,似乎很是疑惑。
妖男看看我,又看向那幾人,拉著臉走上前去。
「諸位意欲何為?」他冷冷地說,眼神凌厲掃過:「光天化日,莫非強搶民女不成?」
幾人看看他,又看著我,神色疑惑。
方才說話那人首先緩過神來,站出來向妖男一揖:「某奉主人之名,出來尋人,見這位娘子與畫像相似,故而冒犯。得罪之處,還請足下見諒。」
妖男「哼」一聲,不理他,轉身走開。
那陣勢透著怒氣,倒真像是個為表妹出頭的表兄。我和灰狐狸對視一眼,忙跟在他身後。
「敢問公子名姓,某回稟主人,也好登門請罪!」只聽那人在後面高聲道。
妖男頭也不回一下,只領著我們逕自往前。
「快收拾東西,即刻離開此地!」回到宅院裡,才關起大門,妖男沉著臉對我們說。
「現下?」灰狐狸一臉不解:「他們不是走了麼?」
妖男冷笑:「你以為他們真信了?他們走乃是為了搬救兵。」說罷,快步朝庭中走去。
我和灰狐狸見他這般說話,也不多言語,趕緊去收拾行囊。
所幸若磐沒有在死睡,聽到動靜就出了來。我七手八腳,把房裡的所有東西塞到包袱里。幾個人收拾好東西出了院子,才要出門,忽然,門上傳來「篤篤」的聲音。
我頓住腳步,跟他們相視一眼,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
「只好用術呢。」妖男無奈笑笑,說罷,他將袖子一拂。雲霧平地而起,我只覺腳下忽而騰空,趕緊一把抱緊了若磐。
突地,上滿吹來一陣凌厲的罡風,我只覺身體幾乎飄起,突然,懷中一空,我尖叫地落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鵝打開網頁,忽然被一個長評晃到了眼,險些以為開錯了文。心情澎湃中,撒花~~~謝謝心為形役大人!!!!
補充了一小段,不好意思,鵝又把她寫暈了。。。。
第二十一章
作者有話要說:上章最後補充了一小段。
明天學校開學,打雜的鵝又要開始忙了。日更不會斷,更新時間定在每天晚上,欽此~
我來到了左相府。
沒錯,就是我從小想像中的那個母親曾經作為主婦住過的地方。
那天,我從空中落下,再醒過來,若磐、灰狐狸和妖男不見蹤影,而我已經躺在了左相府的榻上。
真冤孽。我心想。自己的生活才剛剛開始,竟又回到了這樣的地方。
他們把我安置在一間陳設不錯的房子裡,門窗關得死死地。
我沒有哭沒有鬧,因為沒有精力。頭很沉很沉,自從在這屋子裡醒來,它就一直這樣,比以前嚴重得多,就像一口快要被擠爆了的箱子。大概是這個原因,我的身體也乏力得很,像被什麼抽去了半邊元神,每日只能躺在榻上。
「女君。」一個快要哭的聲音傳來,我睜開眼,阿芙擔憂的面容出現在面前。
她望著我,眼圈紅紅:「女君,你已經睡了一整日了,再不用食如何得了……」說著,舉著袖子去拭眼睛。
我笑笑,沒有言語。
醒來之後,阿芙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至今唯一見到的人。她看我醒來,就撲到我身上大哭,說我走了以後,她日日擔驚受怕,左相還把她叫到了京城,親自過問我失蹤前後地事。幸好我終於被找了回來,否則她不知有多麼自責。
我看著阿芙消瘦的臉,心裡很是內疚。出走前幾日,我以阿芙家中母親生病為由,說服管事讓她回家探親,為的就是不連累她。不想到底還是給她帶來了麻煩……我苦笑,在她面前,心裡再多的惱怒也發泄不出來。
左相把她和我關在一起的用意,大概也正是在此。
我心中想著若磐他們,就問阿芙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阿芙說她也不甚清楚,只聽家人們說在城東的一座小宅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我……
思考著事情,腦子又脹疼了些,似有無數的聲音在說話,嗡嗡一片。我閉緊眼睛,雙手用力地夾著頭的兩側,那些聲音卻怎麼也消不下去。
要是若磐在就好了……心底低低嘆道,忽而覺得失落得很。
「女君……」阿芙擔憂的聲音傳來。
「無事。」我咬著牙,好一會,才覺得那昏脹過去了些。
說來奇怪,我平日裡只是腦子發沉,來到這個地方,卻開始覺得渾身乏力。想到方才阿芙說我已經昏睡整日的話,心中驚異,自己不過閉了閉眼,不知不覺,竟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麼?我覺得這樣實在不行,不管頭上如何沉重,支撐著坐了起來。
「女君要起身?」阿芙驚喜地說。
我「嗯」了聲,道:「阿芙,攙我四處走走可好?」
阿芙笑意綻開,點點頭,突然,神色又為難:「可周氏阿姆吩咐過,女君身體不好,除了沐浴如廁,都要躺在榻上才好呢。」
周氏?我想起那張刷白的臉。
「無事,」我笑笑:「只散散步。」
阿芙頷首,過來攙我起身。
第一次起來走動,我覺得腳下虛虛浮浮,像個大病了一場的人。
我忍著不適,緩緩地走動,屋子裡的擺設落入眼中。這裡的裝飾的確不錯,擺設的物件不多,卻看得出做工考究,不是一般人家的用物。
引起我注意的,是我臥榻旁的一盆花卉。
那花長得很是美麗,低矮的枝條生得婀娜,上面橢圓的葉片碧綠如玉,粉紫相間的花朵綻放其間,甚是好看。它的位置正好在枕頭後方,故而我雖時常聞到香氣,卻一直不曾察覺。
「這花是主公送來的。」阿芙見我盯著那花,解釋道:「周氏阿姆說這屋子常年無人居住,有些晦暗,擺些花卉才有生氣。」她說著,笑笑:「婢子覺得好看,可從未見過,不知是什麼花。」
我也笑笑,朝那花走過去。
絲絲香氣沁入鼻間,花朵顏色美麗,很是賞心悅目。我伸出手,慢慢地撫過花瓣。嬌柔的觸感碰在手心上,很是舒服。
紫荼。心底一個聲音說。
我愣了愣。片刻,忽然想到什麼,我轉向自己睡的榻,走過去,摸摸那木頭。
是黃檀。
「阿芙。」我轉頭看向阿芙,道:「我方才看到你那外間有一盆春蘭,換過來可好?」
「春蘭?」阿芙怔了怔,道:「可是周氏阿姆說這花貴重的很,不能隨意搬動哩。」
「無妨,」我微微一笑:「稍微搬動傷不了它,這花香嗅了許久,有些膩了呢。待外面有人要來,再換回來不遲。」
阿芙聽我這般說,點點頭,道:「女君稍候。」說罷,彎腰去搬那花盤。
我在旁邊一張胡床上坐下,看著阿芙搬著花離開的身影,心底隱隱發寒。
紫荼生在東南之地,美而不易得。此花最大的禁忌,就是不能與黃檀擺在一起,因為氣味交匯而生微毒,雖無害,卻能使人渾身乏力。
春蘭與黃檀並無衝突,阿芙住的外間沒有黃檀,紫荼在那裡不會生毒,正好可以交換……額邊的穴位忽又隱隱作痛,我伸手按著,心中滿是驚疑。
這些事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我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女君,婢子再去盛些肉糜可好?」案前,阿芙笑吟吟地問我。
我搖搖頭,拭拭嘴角:「不必,盛些水來就好。」
阿芙頷首,起身去為我添水。
把紫荼移走之後,我又睡了一會,醒來,果然覺得身上不想先前那樣乏力了,頭腦的脹痛也隨之消散了些。
許是這些天都沒怎麼用膳,這次醒來,我覺得腹中飢餓得不行,就讓阿芙去取來飯食,一口氣吃了好多。
阿芙看我這個樣子,高興得不得了。
「女君這樣才是,」她把我的水盞放在案上,道:「不好好用膳,怎做得新婦……」話才出口,她忽而掩口。
我卻一字不漏地聽在耳朵里,看著她:「新婦?什麼新婦?」
阿芙神色尷尬,紅著臉,吞吞吐吐:「女君,婢子聽這宅中的人說,嗯……主公將女君許給了北海王做王妃哩。」
北海王?我的心猛然一提。
想起來了。那時父親要接我進京城,就是要把我嫁人;我出走之後,聽阿絮她們提起北海王與左相的聯姻不知何故作罷了。這兩件事交疊在一起,父親當時要把我許配的人就是北海王麼?
怪不得這樣費勁也要把我找到,怪不得連紫荼花黃檀這樣偏門的招數都用上了,大概是怕我再逃走,乾脆讓我萎靡無力好等到那良辰吉日直接送給北海王呢。
我心裡冷笑,想得倒是美。
「女君勿憂慮,」提到北海王,阿芙收起訕訕地神色,笑眯眯地對我說:「婢子打聽過了,那北海王是個極英俊的人呢,才華滿腹又極得今上寵愛,別人提起他可都讚不絕口,說天下不知多少女子想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