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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6:15:09 作者: 塘花
    咀嚼聲在自己的耳邊越來越大,她聽得似乎不真切,只是笑了笑。

    池曼沒有多言,只是繼續為她夾著菜。

    過了一會,她放下公筷,手虛虛地握成拳,抵在下巴上,神色淡淡的哀傷。

    池曼突然道:「小沁。」

    田沁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怎麼啦?」

    池曼側頭看她,目光中滿是憐惜:「還有你能陪我說說話,真好。」

    田沁敏銳地發覺到,池曼的心中憋著一件使她不算暢快的事。於是她輕輕地說:

    「阿姨,你有什麼話,往後都可以同我說的。」

    池曼看她良久,突然輕笑出聲。

    她說:「好。」

    田沁見她笑了,自己也開心了起來。

    她側身靠在木椅扶手上,眉眼彎彎:「所以,是什麼事情,讓我們的池曼阿姨這麼不暢快呢。」

    池曼的目光直視著淡黃牆紙上的水墨畫,啟了啟唇。

    「小沁,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的愛人,他是一名著名的企業家。」她歪頭,看著田沁的眼睛。

    田沁點了點頭。

    「當年,其實是他的公司願意出資金,這才有了現在的蝶江大壩。」

    田沁摒住了呼吸。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欽佩了這麼多年的慈善家,竟然還是江昭誠的家人。

    池曼看到她震驚的樣子,笑了笑。

    「這些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小沁,喝口水吧。」

    田沁的心中莫名有一絲淡淡的喜悅。她捧著水杯,濕潤了一下略微乾燥的唇。

    「阿姨,真的,謝謝你們。」田沁的聲線有些顫抖。

    池曼假裝生氣:「小沁,我說這話可不是讓你感謝我們一家的。」

    田沁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那我繼續。我有個兒子,我記得還跟你說過呢。」池曼頭疼地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他今年都快三十了,性子比他爸還要悶。」

    田沁的指尖發青微抖,她不知該作何反應。

    現在坦白,似乎是最好的時機。

    「阿姨,」田沁抬起頭來,她靜靜地說:「其實,我跟您的兒子是校友。」

    池曼沒太在意地點點頭,「嗯,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田沁鼓起勇氣,「我與江昭誠,是認識的。」

    意料之外,池曼沒有震驚,她的眼神中似乎是有些驚喜。

    「真的嗎?那太好了。」

    田沁歪著頭,有些疑惑。

    池曼說:「人生還真是奇妙。你跟昭誠認識的話,應該大體是知道他的性子的。」

    「這個孩子,五年前就跟他爸說過,五年之內不會考慮結婚的事情。這不,這才剛過第五年,就已經在準備結婚的事情了。他這個人啊,人生過得與鐘錶沒什麼兩樣。刻板嚴謹,一分一毫都容不得出錯。」

    池曼是第一次同別人說出這些事,因此有些止不住。

    她沒有注意到,身旁的田沁早已面色蒼白,眼中漸漸地全無笑意。

    「結婚。」田沁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對,結婚。」

    池曼感到有些好笑,說著說著竟有些悲傷:「那天他竟然跟我說,結婚就是為了集團利益最大化。可是,他與女方都沒有感情基礎……我的孩子,這輩子難道都要毀在他們江家了嗎。」

    池曼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是呢喃。

    「沒有感情基礎的意思是,聯姻嗎?」田沁揚起頭。

    她的語氣很輕,臉上是孩子般的懵懂。

    池曼嗯了一聲。

    江昭誠似乎就是為向科集團而生的。冷心冷肝,果斷狠戾,沒有正常人該有的情.欲。

    「他父親也是這樣想的。」

    田沁咧開嘴,笑了一下。「這樣啊。」

    喉嚨嘶啞的疼。

    她伸出手去,向前摸索著水杯。可是手卻一直不聽話,好不容易摸到了杯壁,卻差點將裡面的水濺了出來。

    青瓷花杯中水的波紋翻滾著,還冒著熱氣。

    田沁一口氣喝完了整杯。

    「跟你說完,我好受多了。」池曼長嘆一口氣。

    她側頭看到田沁揚起脖子一飲而盡,笑著說:「慢點喝。」

    田沁放下杯子時,笑得很是燦爛。

    「阿姨,您放心吧。我所知道的江昭誠,是一個會對自己的人生負責的人。他會幸福的。」

    池曼愣了片刻,也露齒笑了。

    「好。」

    ……

    田沁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她讓池曼的司機將她放在離學校不遠處的路邊,甚至還鎮定地與司機告別,讓他回去的路上慢點開車。

    打開車門後,她才發覺,原來夜晚的風都這麼涼了。

    田沁像個醉酒後的人,慢慢地扶著人行道上冰冷的鐵欄杆。走了一路,手心滿是灰塵和掉落下來的藍色鐵漆皮。

    欄杆後有一條臭烘烘的河,裡面被遊客扔滿了垃圾,掉落下的樹葉也都靜靜地飄在河溝上。

    聞到這酸味,她覺得自己難受得快要吐了出來。於是只能扶著欄杆,蹲在了馬路旁。

    路中央的車閃得飛快,幾乎是在一瞬間,朦朧之中就又換了一輛。

    田沁的笑容越來越燦爛,眼中卻泛著淚花。

    「江昭誠啊。」她伸手,用指尖摩擦著硌人的紅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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