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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6:15:09 作者: 塘花
這幾天在食堂吃飯時,她總是能聽見關於王姐的八卦。對於那天的事,工人們簡直是越傳越離譜。田沁終於沒忍住,還是過來了。
王姐笑了下,主動提及:「小田,那天我男人不小心打傷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田沁搖搖頭,「不是很嚴重,你看,我的臉已經好了。」
她說著將臉蛋湊過去要給王姐看。
王姐怔怔地看著她的臉,不知為何,卻慢慢地撫平了笑容。
過了一會,她臉上流露出一絲艷羨,語氣似是在回憶:「年輕,真好。」
田沁愣了愣。
眼前的王姐不過三十出頭,面上卻滿是被生活壓抑後的麻木和認命。思索再三,田沁終於下定決心般地說出口。
「王姐,」她語氣認真嚴肅,「你男人,不是不小心的。」
「什麼?」
「我無意對你們…你們三人的感情糾紛做過多評價和干預。但是他打人的時候,我也算是半個參與者,所以,我應該也是有資格說出我的看法的。」
田沁的聲音很輕,「我敢肯定,那天你男人向我揮來拳頭過的時候,是故意的。」
她見過太多次田廣文想要動手之前那陰狠的表情。
他極其虛偽,總會在事後為自己找一個完美的藉口,譬如從不打小孩,讓田沁識趣的話,就趕緊滾遠點。
但在田沁忍不住緊緊抱著李友梅,保護她少挨點打的時候,田廣文的巴掌又若有若無,不經意般地重重落在田沁身上。
王姐疊著衣服的手僵了僵。
手中的衣服從指尖滑落,她一下子癱坐在床上。「他那個人就是這樣,脾氣暴躁,有時候就是容易衝動。」
說著說著,王姐突然捂住了臉,有些哽咽:「對不起,小田。真的對不起……」
田沁嘆了口氣,坐在了她的身邊,輕輕拍著王姐顫抖的背。
「王姐,你不用替他道歉的。而且我真的沒有很嚴重。」
田沁不擅長跟別人交流,因此面對著這個可憐女人有些壓抑的哭聲,她感到十分無措慌亂。
過了一會,王姐終於止住了痛哭。
她擦著眼淚,眼中是放縱過後的平靜,「小田,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你跟我非親非故,能來看我我已經很感激了。至於其他的…我不如你們大學生有文化,沒那麼多講究。況且我才沒有那麼好欺負呢,不然能給他戴綠帽子?」
田沁微張著口,十分吃驚。
王姐笑中含淚,「你長得漂亮,有文化,又年輕,以後可得擦亮眼睛找男人,別跟我似的。」
沉默片刻,田沁還是沒有多言。
她不善言辭,也絕不會傻傻地自詡為別人的救世主。
田沁環視著四周煞白的牆和灰色的地磚,眼中不知是什麼情緒,緩緩道:「嗯,我知道的。」
這時王姐的手機響了起來。喜慶的合家歡音樂,在一片寂靜中來的有些突然。
她擦了擦眼淚,臉上已經看不出哭過後的痕跡:「誰啊?」
……
「啊?我馬上到,警官,您等等啊。」
王姐邊說著邊站了起來,焦急地收拾著有些沾著灰色水泥的布包。
「王姐,怎麼了?」田沁也站了起來。
「小田,你先回去吧。我家那個不爭氣的,被送到警察局去了,我得趕緊去看看。」
「好。」田沁不明白其中的緣由,只覺得無比暢快。
但看到這個不停裝著水杯、餅乾,一心為他忙碌的女人的身影,心中突然又悶悶的。
她不明白。
「王姐,那我先走了?」
「好。再見啊,小田 。」
就在田沁即將跨過門欄的時候,突然又被人喊住:「小田!」
田沁聞聲立刻回頭。
王姐笑著,臉上喜慶的肉堆在一起,眉眼彎彎的,身上還是那件泛白的工作服,肥肥松松的,向她用力地揮著手。
「小田,好好學習!」
這是句無比平常的話。但田沁眼眶突然泛酸,她強行壓了下去。
「我會的。」
……
周末的時候,田沁又請假去了仁鳴寺。
路意致也跟了過來,開車載著她。
今天寺廟裡的人不是很多,畢竟不是過年過節。遠處的獨秀峰巍峨聳立,走在石子路上,怪石嶙峋的山泉淙淙作響,清脆嘹亮。周邊的老樹都搖擺著葉子,偉岸峻拔,輕輕地籠罩著他們的身影。
田沁和路意致都是一身素衣,長褲長袖,一個牌子的運動鞋。站在一起,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熱戀中的情侶,到這裡來求姻緣了。
他們二人也有些無奈。
衣服是同色系是碰巧,鞋子是一個品牌的更是湊巧。
田沁和路意致從禪堂的側門進入,此時幾圈穿便袍和便鞋的和尚正在跑香,最外面的禪僧手裡舉著竹棒,邊跑邊敲打地面。
住持見他們二人站在側門旁,便走了過來。
他向二人行了禮:「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好久不見。」
田沁和路意致也都合掌回禮。
眾僧圍著中央佛壇疾走,竹棒敲打地面的清脆聲迴響在大堂內,繞著頭頂的木樑,在這處罕見的陰涼地中迴蕩著聲響。
「阿彌陀佛。」田沁雙手合十,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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