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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6:15:09 作者: 塘花
聽到這,田沁的眉頭終於微微動了一下。
「為什麼他會突然這樣?我們本來在聊天,他就……」
「你父親患有高血壓。」路意致打斷田沁,「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停藥了有四五天左右的時間。」
田沁回想起田廣文就是在這段時間突然到北城的,也許是他忘記了帶藥。
她有些諷刺地扯了扯嘴角。
「當然,這不是導致腦溢血的主要原因。您父親在昏迷前,有沒有情緒十分激動的情況?」
田沁聽到這,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滯。
跑車旁,田廣文貪婪瘋癲的臉突然浮現在田沁的腦中。那一刻,她終於相信了天道好輪迴。
只是,她又做錯了什麼呢,讓田廣文到最後都不肯放過她。
田沁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桌面上一疊不知是誰的檢查報告,頭頂的白熾燈照射在她低低垂下的睫毛上,留下溫順的倒影。
路意致不知為何,突然脫口而出:「你…你家裡要是有什麼困難,可以跟醫院說。」
田沁聞聲看向他,突然笑了笑。
這是路意致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
田沁的眼睛極為漂亮,笑起來時彎彎的,眼底似有碎光溢出,靈俏純粹,像是個從未經受過生活摧磨的小公主。
可她並不是。
田沁的笑容很快消失在她臉上,待路意致回過神時,田沁早已恢復了淡漠疏離。
她認真地看著路意致,舉止神態模仿著大人的成熟:「路…醫生,真的謝謝你。。」
走出醫院的大門後,田沁有些恍惚地抬頭望天。
霧蒙蒙的,不見一輪彎月。
田沁掏出手機,在撥號鍵盤上一頓一頓地按下那串無比熟悉的數字。
她不想翻開通訊錄,試圖在指尖與冰涼的屏幕一點點的觸碰中,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氣息。
幾乎是一秒鐘,電話就被接通。
「甜心,看到消息了嗎,怎麼都不理我。」江昭誠的聲線克制中帶有不易覺察的委屈。
田沁的嘴角勾了起來,「不好意思呀,下午學習太入迷了,忙著忙著就忘記回你了。」
江昭誠輕聲笑了笑,他早料到會是這樣。
「那你肯定沒有好好吃晚飯。」江昭誠用的是肯定句,他無比熟悉田沁在生活中任何的習慣和小怪癖。
田沁的眼眶突然間泛紅了。
她將手機向遠處挪了挪,頭使勁地揚起,望向幽邃深藍的晚夜天空,試圖將眼中的熱淚憋回去。
浩渺無際的銀河,卻容不下一個渺小的她。
「甜心?」江昭誠輕輕喊了她數聲。
「甜心,這次我不說你了,好不好?」見田沁一直無言,江昭誠放低了姿態,「明天一定好好吃飯,不然我就去抓你。」
田沁的眼眶撐的酸痛,一切都是徒勞。
最終,她還是任由淚水滑下。圓滾滾的淚珠順著她臉型的輪廓流淌到了她尖尖的下巴處,田沁不在意地隨手抹了抹。
她咧嘴笑著,笑容殘美而燦爛,褐色的眸泛著閃閃的光。
「可以呀。」田沁重新將手機放到耳旁,輕輕地說了聲:「明天來抓我好了。」
江昭誠愉悅地笑出聲,語調慵懶的有些不正經:「寶貝,怎麼能求著我去抓你呢,你就不怕我……」
「不要,」田沁輕聲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瓮里翁氣:「明天還是那家咖啡廳見吧,上次的事情我還沒有說完。」
江昭誠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中被他用透明防塵袋裝好的那條灰白色手帕。
他邁著長腿,快速地走向辦公室外的秘書辦公桌,在她的桌面上翻找出了列印好的行程安排。
[2.28(星期五):上午9.30-10.45,項目部A組匯報;10.55前往深藍大酒店,與銘曇集團趙董會面;下午3.10-6.25,集團董事會。]
「可以。」江昭誠合上文件夾,轉身回了辦公室。他從會客茶几的抽屜里拿出幾包跳跳糖,放進了口袋。
江昭誠將手機虛虛地用肩膀扶著。他拿出工作電話,右手指尖飛速地給秘書發著簡訊。
[明天上午十點四十五之後的行程全部取消,趙董和江董那我會解釋。]
「甜心,那中午見。」打字間隙,他十分認真地同田沁說著話。
江昭誠清冽的嗓音從耳邊的聲麥里傳來,田沁竟有些哽咽。
「好。」她答應的乾脆利落,聲音毫無異常,甜甜的乖巧。
掛斷電話後,她沒什麼儀態地跨坐在道路中央的粗壯石墩上,上氣不接下氣,哭得像個孩子。
身後是霓虹繁鬧的商業大廈,耳邊有一閃而過的汽車鳴笛。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連頭頂的星空和彎月,也從未屬於過她。
第37章
前半夜, 田沁蹲在馬路邊放聲大哭,鐵欄杆外呼嘯而過的車輛鳴著長笛,閃著刺眼的紅燈, 將她的嗚咽聲一併吞沒。
後半夜,田沁坐在ICU外面的椅子上,冰涼的座位連成一排, 凹陷的鐵圓孔將她的皮膚隔得發紫。走廊的燈光只開了半邊,她的身旁是許多裹著棉被的病患家屬, 他們眉心緊皺著,睡得極不踏實。
田沁完全將背部倚在座椅上,也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倒影忽閃著, 周身透著橘黃的光。
她的耳朵上戴著有線耳機,長長的耳機線連接到了一隻不止掉了一塊銀漆的老舊手機上。這隻手機, 是田廣文被送進手術室之前, 護士拿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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