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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6:15:09 作者: 塘花
    田廣文的嘴角僵硬了一下,很快恢復如常。他最擅長裝聾裝瞎,於是用手指撓了撓耳朵,不經意間吹了吹,面色如常的走到了車旁。

    他毫不掩飾著眼中的艷羨,「這車不錯哈。」

    江昭誠走到了車門旁,聞聲腳步一頓。

    他抬頭對田廣文淡淡一笑,毫無留戀:「送您。」

    ……

    田廣文回到了破敗的小賓館,樓下的臭烘烘的酒氣和吵鬧聲讓心中煩躁。

    但轉眼間想到那輛即將到手的豪車,心中不免暢快許多。

    只是,似乎可以得到更多……

    田廣文豪氣地在賓館前台買了兩瓶冰啤酒,不一會就灌下了肚。立春剛過,空氣還清涼的很,果不其然,他立刻就鬧起了肚子。

    坐在馬桶上痛不欲生時,田廣文突然靈光一現。

    他撥通了女兒的號碼。

    「喂,小沁啊。」兩瓶啤酒不至於讓他神志不清,卻也的確讓他做事衝動了些。

    「其實我今天看見你男朋友了。」

    ……

    他大笑:「別急著否認啊,你爸我是過來人,又不傻。」

    「不過嘛,我總覺得那人的長相有些面善,似乎在哪裡見過。」

    田廣文自認為很聰明,他詐著田沁,笑聲在這個寂靜的夜裡不免顯得陰森森的:「乖女兒,那個人是誰?」

    「……不會是池部長的兒子吧?」

    果不其然,田沁一陣無言。

    片刻後,才冷靜地否認:「你又在亂說些什麼?」

    田廣文直截了當地掛斷電話。

    他悠悠地把雙臂撐在蹲坐的雙腿上,臉上是儘是得意的笑。

    小的算什麼,不過是憑著他媽的本事才肆意橫行。

    他要的,是那個身居高位的老的,向他們田家低頭。

    ……

    耳旁是早已暗下的手機屏幕,田沁獨自一人站在寢室外的連廊上,身體發著僵。

    慢慢地,她嘗試把舉著手機的手放下,向牆角跟挪移著身子。田沁碰到了走廊的牆壁,她用手肘頂住,漸漸劃下了身子。

    下午她從咖啡店回來後,周莎莎她們三人便爭先恐後地圍過來詢問約會情況。她那時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般,只是目光游離地擺了擺手,慘澹著笑容。

    「下次,下次吧。」她總是對其他人說著下一次。

    為什麼,田廣文總是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時候出現,臨時給她當頭一棒。

    田沁突然想起與池曼分別的前幾天。

    那時池曼與她剛剛坐上從蝶江返程的車。走著走著,小田沁發現線路似乎不大對勁。

    「池曼阿姨,你別進村里了,把我送到村口就行了。」田沁的家那時還只是一個破落的茅草屋,像是臨時搭建一般,零散地立在村口附近。

    池曼捏了捏田沁肉肉的手心,笑了起來。

    「阿姨太喜歡田沁了,想認你當乾女兒。田沁願不願意呀?」

    田沁心裡自然是一百個願意,她怔怔地看著池曼。

    池曼見她不說話,於是便幫她溫柔地攏了攏掉落在額間的髮絲,「所以阿姨要去你家,問問你爸爸願不願意。」

    彼時田沁只有九歲。

    那時不知怎的,她腦海中一遍遍回放起田廣文打李友梅的場景,滿地破碎的木凳,縮在床腳的母親,被他纏上到死都沒脫身的爺爺奶奶……

    「不…不要。」田沁突然說。

    池曼見田沁的小臉上寫滿了認真,於是擺擺手讓司機停了車。

    「為什麼?」池曼像與她同輩的朋友,平視又尊重她。

    「我媽媽剛剛……我不想認新媽媽。」田沁學會了撒謊,「池曼阿姨,放心吧,等你走後,我會跟爸爸好好過日子,將來去北城看你。」

    池曼試圖在她臉上找到一點遲疑的證據。可是在大人眼中純粹單純的小孩子,自己卻早已明白真真假假,有時比成年人更難以捉摸。

    她沉默了片刻,有些無奈。

    片刻後,田沁聽到池曼溫柔地說出口:「好。」

    這個字落在狹窄的車廂內,酸甜酸甜的。那時候,小學生田沁第一次覺得自己成功守護了一個人,並打心底為之沾沾自喜。

    池曼臨走的時候,一排排施工隊搬著鋼架進入,穿制服的人卻陸陸續續走出。天邊彤紅的太陽燒著泛著金邊兒的雲,遠處地平線上是絕美的紅橘相間。

    小田沁心底竟感到有些淒涼。

    到底還是在意的。她實在沒忍住,問出了困在她心中許久的問題:「阿姨,為什麼我總是比別的小朋友要倒霉。」

    那時池曼怎麼說的來著?

    池曼說:「你會變幸運的。」

    對。

    田沁的眼眸突然亮了亮。

    她撐著牆壁直起身子,想起了寒假回家後給母親上的第一炷香和那時信誓旦旦的模樣。

    她沒什麼好怕的。

    因為現在想守護江昭誠的心,比九歲那年似乎更要強烈決絕。撲通撲通的,隨時都要撞破胸腔,扯一道血光出來。

    她要戰勝的,從來都不是田廣文。只有那個骨子裡就對父親無比恐懼,想到他就會為之一顫的少女田沁。

    沒什麼好怕的。

    江昭誠說過,不論發生什麼,他都會與她一同面對。

    這一次,她孤注一擲,固執地還要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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