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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6:15:09 作者: 塘花
她笑:「三嬸?要不,您先說說她要介紹的是誰家的兒子?」
田廣文毫無懼意,他還怕治不了一個丫頭片子嗎?
於是他神態自若地又把魚翻了個身,夾著背面的肉。「還能是誰,她兒子唄。」
田廣文來了興致,他頗為熱烈地說:「你還記得王行從嗎?就是那個又高又壯的小伙子,長得隨他爸,一看就很虎,哈哈哈……」
田沁深呼吸了幾口,終於平靜下來。
「您放心,我不會不回田家村的。我才十九歲,您就這麼著急了。」她譏笑:「上趕著往首富家賣女兒,還要臉嗎。」
田廣文本來沒什麼,聽到後半句話直接氣得站起身來。「你什麼意思啊田沁?我養你了快二十年啊。」
「你小的時候,冬天害怕你凍著,二十多里地啊,我跑過去,就為了接你放學。我把你裹在我大衣裡頭,愣是讓你一點風也沒吹著。」
「現在你長大了,倒是有自己的思想了,可惜,全長歪了!王家又不是火坑,我關心你還有錯嗎。」
……
田廣文從相親,繼而講到她的價值觀出現問題。
田沁面無表情地倚在靠背上,看他一個人豐富的獨角戲。明明是張還算英俊的臉,說出來的話卻與當街撒潑的人無異。
田沁突然站起身來,把凳子往旁邊一拉,沒有預兆地敞開了兩扇門。
冬日的冷風驀然闖入,桌上飯菜的熱氣漸漸消失在一片風聲中。春晚節目正是表演者戲曲,女聲悠長,咿咿呀呀地婉轉迴腸。
田沁諷刺地笑,對田廣文說:「吹吹風,冷靜冷靜。」說完便拿起外套,出了門。
兩扇門還大肆地敞開著,田廣文攏了攏衣服,走到門旁,沖院內漸漸遠去的背影喊話:「真是沒教養!」說完便「嘭」的一聲摔上了門。
他坐回剛才的位置,繼續神色自若地吃著田沁做的,這頓一個人的年夜飯。
……
田沁將瘦薄的身子縮在外套里,不停地往手心哈著氣。
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王行從家門外。王行從的父親從小就跟田廣文勾肩搭背,沒事就聚在一起打牌。
王行從是他家的小兒子,年齡不大,卻壞到了骨子裡。田沁九歲那年,每天都被一群小孩跟在屁股後嘲笑這件事,就是他慫恿的。
田沁想到這,突然一聲不吭地耐著嚴寒,從遠處抱來一堆沒人要的濕木頭,一根根砸向王家的大院內。家家團聚的夜晚,狗突然吠個不停。趁院內還沒出來人,田沁就瘋狂地跑。
耳旁的風聲逐漸瘋狂,田沁似乎已經超越了風速。她跑過了每戶屋內溫暖橘色的光,跑過了村口的紅色牌匾,跑過了蝶江前那片還在沉睡的田野。她跑著跑著,就跑到了小山丘。
身體熱了起來,田沁的雙手撐著大腿,身體不斷起伏。她站在山頂,感受著極致的冷熱交替。
待呼吸漸漸平穩後,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餵。」田沁的聲音顫抖委屈,「江昭誠,我受欺負了。」
第31章
忽近忽遠的風聲不均勻地噴灑在手機的話筒上, 漸漸傳到了電話的另一端。
「你現在在哪?」江昭誠漂亮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單手握著手機徑直站起,剛想側著身子走出去,身邊的江茂聞就沉聲攔住了他。
江茂聞沒有說話, 只是表情嚴肅,微乎其微地沖桌上其他無言吃飯的江家人揚了揚下顎。
江昭誠止步,對電話那頭的人輕聲道:「稍等。」
然後捂住手機話筒。他俯身拍了拍江茂聞的肩, 聲音幾乎聽不見:「爸,我很快回來。」
每年的年夜飯, 所有的江家人都要到老宅群聚。江家向來祖訓嚴格,身教重於言教。因此飯桌上寂然無聲,大家都自覺地關了手機, 專注於陪著家裡人吃飯。
向科集團是家族企業,平時在公司都見不到一面的伯伯阿姨們, 也都收起了背後的彎彎繞繞, 面色平和地坐在一起。都是江湖上的老油條,面對這一年一次的宴席, 無一不偽裝地熟門熟路,在外人看來,這棟四層的奢華小洋房裡, 是火燭通明, 眾人和美團圓。
但今年有一個人除外。
眾人剛剛入座時,江茂聞就發現兒子一直魂不守舍, 不到半小時就拿起一次手機查看,仿佛在等誰的電話。冷淡疏離的五官下, 還帶了一絲平日不常見的焦躁擔憂。
江昭誠明年畢業後, 肯定是要進自家公司的。至於擔任什麼職務,有多大的權力, 不僅僅是江茂聞一人能拍板決定的,還至少需要這桌子上的大多數人點頭。
現在正是考察的好時機。
「我心裡有數,您放心。」江昭誠的語速很快,說完便快步走向了門外。
眾人探究的眼神投過來,江茂聞坐在大家長的位置上,沉了沉聲,舉起酒杯:「昭誠學校里有點事。不管他,我們繼續。」
江昭誠的姑姑也舉起酒杯,在空中虛碰了一下,笑道:「昭誠自小就不讓哥哥嫂子操心,不像我家這個……」
……
江昭誠來到走到大廳的落地窗前。朦朧的蒸氣掛在大片的玻璃上,外面夜色已深,看不出是何風景。
「甜心?」江昭誠放開了嗓音。
「我在。」田沁不顧凹凸不平的地面,盤腿坐了下來,「你剛剛在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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