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2023-09-01 16:15:09 作者: 塘花
江昭誠撕下一頁筆記本:[怎麼了?]
田沁接過木桌那頭推來的小紙條,江昭誠的筆鋒有力雋永,鐵畫銀鉤, 一如面前的這個人,
田沁來了興致, 她暫時合上了看了一半的書。
她拿出黑筆:[梅吉明明知道拉爾夫早晚是要離開麥特勞克島的, 為什麼還要為他生下孩子?]
想了想又補充道:[拉爾夫在現代人眼裡,就是個渣男吧。而梅吉就是個……戀愛腦?]
她不知這樣犀利無力的措辭適不適合評價一本世界級名著, 但是她依然不明白,為什麼書中的每一個角色,梅吉、梅吉的女兒、梅吉的母親都要去爭當那只可憐痛苦的「荊棘鳥」。
田沁從沒有愛過任何一個男人, 包括田廣文和她的親舅舅。
初中的時候, 她獨身去縣裡上住宿學校。臨近天黑的時候,她背著書在電話亭經過, 卻偶然聽到幾聲纏綿粘膩的聲響。
她詫異地回頭看去,卻看見不論是心靈還是體型都還比較稚嫩的一對少男少女, 在昏黃的燈光下, 借著電話亭的遮板忘情地接著吻。
銀色的絲線扯得綿密悠長,隨著唇瓣的波動而時長時短。
田沁尷尬地快步跑向宿舍, 待終於看到宿舍大門的光亮時,她才停下步伐,不斷撫平著砰砰跳動的心臟。
那個男生,她好像見過。
如果沒記錯的話,男生是隔壁文科班的體育委員,就在幾天前,還借著校運會的熱鬧,給田沁送過吃的。
她回想著少男少女緊緊抱在一起的雙臂,剛剛發育起的胸脯緊貼著,二人不斷外泄著青春的荷爾蒙。
原來這就是愛情。
她理所當然地將戀愛與愛情化作等號,以後還會是婚姻。
就像母親和田廣文那般。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田沁第一次將「性」與「愛情」聯繫起來。雖然這種大膽假設讓她足夠惡寒。
所以當看到梅吉不及過往拉爾夫的欺騙,再一次將自己全部赤身裸.體的地展露給他時,心中替她惋嘆。
她想,身體的交融是舒服的,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還要心靈上的交融。
甚至梅吉為拉爾夫生下了孩子,拋棄了世俗,全然忘記了自己的丈夫。
「愛情」,怎麼會值得原本開朗熱烈的梅吉變成一個時光易碎、滿臉褶皺的老媽子?
插入胸膛的「絕唱」,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嘶啞著聲音。
這樣不體面。
田沁的問題有些多,也有些深奧。
江昭誠對男女之事也未曾涉足過,他清淡冷冽的性子也不容許他想這些。因此看這本書時他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他想了想書中二人在麥特勞克島的幸福時光,只能回應:[織一個美妙的夢,也未嘗不可。]
田沁點點頭,她突然很想對江昭誠袒露一些陌生的東西:[我永遠不會成為荊棘鳥。]
江昭誠接過時,掃了一眼田沁清秀的小字,似乎是有些詫異于田沁這樣溫軟清冷的人會說出如此肯定決心的話。
不過他斟酌了一下,很快回覆:[我也是。]
他頓了頓,又補充:[你這樣想,也很好。]
不會被人輕易地騙走,即使被騙後也能安然地度過餘生。
江昭誠的字體有些大,不一會這張紙條便被二人寫得很滿。田沁握著被犀利的筆鋒觸得有些發皺的紙張,看到最後一行字時,幾乎快笑出了聲。
她在包里找出便利貼,隨手撕下一張。
她頗為認真地寫道:[你怎麼跟老幹部似的。放心吧,我這輩子不墜愛河。]
手中的便利貼有些熟悉,使江昭誠想起了那天的太陽雨中幾欲被風吹走的純色便利貼。
待看清田沁寫的什麼後,他不禁擰了擰眉,昧著良心寫道:
[愛情是一瞬間的。它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田沁杵著筆頭,臉頰兩側的肉不禁被筆按得有些溢出來。
愛情是一瞬的,那江昭誠的意思是,它不會永久嘍?
[人還會不一樣嗎?]
江昭誠:[嗯。有人不相信愛情,那麼就一定有人會相信。]
田沁笑了,她歪頭懶洋洋地撐在桌上,想要結束這場遙遠的探討:[不論怎樣,我們是同類人。]
江昭誠指尖無意識地摩擦在剛剛乾好的黑色筆墨上。
他們在某些方面上,的確是同類人。
自從見到田沁的第一面。面對高數老師時,女生毫不掩飾著她的崇拜與嚮往,而轉頭看向他後,嘴角的下揚和無意識不耐煩地撩撥頭髮,總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聰明如江昭誠,在那天規律的睡眠被打破後,隔天立即明白,這無關征服。他對田沁,應該就是所謂的男女之情。
因為她漂亮?因為她足夠特別?因為她眼底清澈的愚蠢?
江昭誠對這類可笑的現象,現在還未求解出答案。
他有時還會無意識地在文件上寫田沁的名字,反應過後立即送進碎紙機;聽到她被趙舟燦賣給暴躁的梁大小姐後而不自知,也會生氣;看到她面對著自家兄弟時一反常態的冷漠,矜貴如江公子,心中也會悄悄酸澀。
但是。
他看到田沁每次盛飯時只會專注於他一人會開心,感受到田沁這兩天突然與他變得親近也會開心,看到田沁時常笑容掛在臉上時,比他高二那年空手贏了比利時一家公司幾個億都要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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