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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5:56:31 作者: 李守白
    「你可閉嘴吧,」凱思扶額,「林太太似乎沒有什麼中意的對象。」

    「就等這句話!」醫生鬆開他,歡快地打了一個響指,他轉身朝林太太身邊走去,要加入那群如蜂蝶一般圍繞著林太太的男人們。可走了幾步,他突然回過身,對著凱思擠眉弄眼。

    凱思被他弄得一頭霧水,帶著不自覺的嫌棄和詫異看著醫生的古怪舉動。

    醫生對他誇張地做出口型。凱思皺眉看了片刻,才發覺醫生在說:「等著瞧吧!我會讓你叫我daddy的!」

    此時,林自南恰好走過來,見了凱思和醫生,不由問凱思:「鄧醫生在說什麼?」

    凱思不答話,卻轉回頭,非常嚴肅地問林自南:「南,你有什麼法子讓林太太永遠都不想見哈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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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理完父親後事,林自南不想再去理會屋宅的事情,全部扔給林太太自己捯飭。這房子,她愛要不要,賣了也成,自己住也成,林自南正反不再需要。有些東西得到紓解,林自南覺得,便能將事處得瀟灑自如一些,對未來也不必那麼斤斤計較地去打算。

    日子依舊是往常那樣過,只是舒心了不少。一日她獨自在院子裡散心時,忽見廊下生了一株蘭花,仔細去瞧,發覺是先前自己盆里的。想是凱思在什麼時候將那棵蘭花種在了這裡。林自南蹲下身撫摸蘭葉,微微笑了。

    後來不久,便傳來林太太遠去香港的消息,問起凱思時,他說似乎是一個從香港來的富商帶走了她。林自南只是隨口一問,卻想不到他真能答上來,心中驚疑,纏著他問了半晌,想知道他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凱思帶著幸災樂禍的揶揄冷哼一聲,說:「除了哈瑞,還有誰心心念念這種事?」

    又過了一兩個月,林自南的英文學得愈發好了,跟凱思用英語對話也不嫌吃力。一切盡入正軌的感覺分外好。她覺得自己是個頗有希望的人。

    某個周末,凱思告訴林自南,大學裡的荷花開了。林自南興致盎然,跟著他一同去看荷花。凱思帶著她在大學裡七繞八拐,林自南沒見著荷花,反而被他帶進一幢樓里。林自南拉著他的手走在空蕩無人的走廊里,腳步聲都能震開一道一道的迴響。林自南不住地往兩面瞧,問他:「你這是帶我去哪兒呢?」

    凱思微笑:「到了就知道了。」

    最後,他們在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停下。凱思掏出鑰匙開了門,走廊里本就不盛的光堪堪照透了一小塊地方,裡面想必百葉窗都是拉上的,眼睛適應了光亮,一眼望進去,黑得見不到底。

    林自南給他拉進屋裡,剛站定,想要去摸電燈開關,卻不想凱思迅速掩上了門。他握住林自南在牆上摸索開關的手,道:「開了燈就看不見了。」

    林自南無法,只得被他引著,在昏暗中穿行。待眼睛接受了黯淡的光線,她看清百葉窗透著一道一道橫著的紅亮的光,這滲入的光線將室內的擺設隱隱勾勒出形狀。

    房間的盡頭似乎有一台龐然大物,而凱思拉著她前進的方向,就是那邊的盡頭。

    當林自南站在那個龐然大物的面前時,她無法用言語去形容那個東西。那應該是一台有著某種功用的儀器,靜靜蹲伏著,像一尊石獅,等待人將它喚醒。

    她站著,看凱思發動它。他的動作像是解謎,而她連這個謎題是怎樣的曲折複雜,都全然不知。只是像是在台下,看一個魔術師擺弄他神奇的道具----然後奇蹟現形了。秘密是被關在黑色而密不透風的匣子裡的。凱思不需要和她解釋,而她只需要站著,觀賞那匣子面上精妙繁複的花紋扭動移位,聽匣子裡的機關喀喀作響,然後----匣子上自然會生出她不能理解卻忍不住驚嘆的東西。

    忽然,林自南聽見很細微的「啪」的一聲。那是電流擊穿了空氣。

    兩個銅球之間炸出一道火花。持續而穩定的,那星點的光,像是數千年令人迷惑又叫人著迷的東西,褪下了厚重的面紗。

    林自南不禁捂住嘴,呆呆地盯著那一點光。

    凱思在儀器後面,平靜地看著她。他說:「這就是我曾經跟你說起的那個實驗。」

    「你不用知道它的名字,也不用了解它的原理。你只要看見它,就會明白。」

    「這世上的美,有時候,不需要知道謎底。它在那裡,本身就是美,本身就與我們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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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院裡的荷花確實是開了。凱思沒有哄騙她。林自南扶著闌檻,探出頭去嗅荷花荷葉的清香。夜低低地蕩漾在水面上,或有水波,白亮或星點的波色,映半道月光,半道燈火。

    凱思倚著闌干,望著天上剔透的星子,跟身邊人說:「南,我要回英國一趟。」

    林自南問他:「有什麼事麼?」

    「一個重要的學術會議,」凱思道,「順便看看父母,告訴他們我在這裡的事情。」

    林自南莫名有些心慌,她問:「我能一起去麼?」

    「恐怕不行。」凱思出乎意料地拒絕了她。

    「為什麼?」林自南忽然想起報紙上提到的歐洲劍拔弩張的情勢,惴惴不安。

    「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加上往返的時間,最多也就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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