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2023-09-26 15:55:40 作者: Twentine
陳星澤舒服了一輪,已然沉睡,米盛撫摸著他的眉角,以從未有過的溫柔。
他對陳星澤玩笑般說道:「怎麼樣,感覺不錯吧,我技術是不是很好?想不想一直這樣舒服下去,只要跟我在一起就行,簡單吧。我不會欺負你的,我會好好照顧你。答應我吧,你肯愛我的話,其他什麼我都可以不要了……」
屋裡靜悄悄,只余米盛的自言自語。
情慾散盡,月光普照。
極致的快樂過後,便成了極致的孤獨。
手裡緊緊攥著毛巾,一種說不出的空虛充斥著米盛的心房,大滴淚珠流出,他附身在熟睡的少年胸口,輕聲抽泣,以從未有過的脆弱。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雖然用小說筆法加工了一下,但九成事件是真實發生過的。我寫的時候沒什麼感覺,身處其中覺得就那麼回事,但放到小說里似乎很多人無法接受。
現實確實沒有那麼浪漫,「陳星澤」當年喜歡的三個人里,只有最後的「米盛」是真正的gay。「尤小林」是陳的初戀,愛了八年,一路跟隨,可惜人家從頭直到尾。
「陸昊」期間彎過一陣,最後也直回去了。他出國那年親人離世,一開始所有人都不相信,無奈世事無常。「趙珊」的去世把兩個孩子都嚇到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導致他們分開的直接原因,但確實從那時起,陳再也不敢跟陸提及感情上的事,他能感覺到陸很自責孩提時代的為所欲為。當時陳自己的生活也很混亂,高考砸了,家裡也知道了他的性向。他們大概有三四年沒有聯繫,兩人都有逃避現實的心理在。直到很久之後陳才能再次心平氣和提起這件事,那時一切都已回歸正軌。他說曾經交往的日子是他從「陸昊」生命里偷來的,趁著他年輕稚嫩,什麼都不懂,占用了他最好的年華。關於陳和陸的事,有部女同電影《卡羅爾》里一句台詞大概能解釋----For a while. And then it 插nged. It 插nges. Nobody's fault.
至於老米,老米一開始就喜歡上陳了,稱得上一往情深,但當時陳只看得見尤和陸,老米等了很久。怎麼說呢,一來是陳太年輕也太自信了,壓根就沒考慮找個gay談戀愛,好像只有跟喜歡的直男在一起才夠盪氣迴腸,對得起青春。二來是老米的家庭太亂了,是真正出櫃失敗的例子。陳還小,潛意識裡不想接觸那些負面的事,成熟了一些後才體會到群體命運的休戚相關。老米的職業我做了一點修改,但生活經歷差不多。陳今年也二十七八了,至今仍然跟老米在一起,老米比他年紀大(雖然沒有十歲這麼多),很會照顧人。而尤已經結婚了,陸也有了女朋友,在陳過生日的時候陸還給他訂過花。
有些事本身很殘酷,但只要內核是好的,經過時間發酵總會越來越醇香厚重,這很神奇,也是促使我記下這個故事的原因。陳是個很感恩的人,他口中三個人每一個都好到不行,加上筆者添油加醋,大家喜歡上誰都很正常。但就像詩中所言,「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生活里的感情很少能有始有終,大多數的結局都是風平浪靜不了了之。不過真摯的感情即使沒有結果也是有力量的,這從現在的他們身上就能看出來。
贅言許多,最後說一句,這個故事裡我不是上帝,我也是個讀者,好在故事短小,喜歡的不喜歡的,再忍一個多星期也就結束了。普通人的普通事,早已是定局。大家實在沒有必要為了他人的往事,傷了自己的和氣。
第28章
翌日,陳星澤睡至中午,睜眼時似夢初覺,頭暈目眩。
因為宿醉,陳星澤頭疼得厲害,身體叫囂著酸痛。他坐起來,忽感身下涼絲絲的,摸了摸被子裡面,驚訝發現自己竟然光著。陳星澤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取來床頭的眼鏡,跌跌撞撞地去洗手間沖澡。
洗手間裡的衣架上掛著他的內褲,看起來已經洗過了。陳星澤有些迷糊,一邊沖澡一邊思索,屋裡沒有別人了,這肯定是米盛幫他洗的。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米盛要幫他洗內褲?
陳星澤思想單純,從小到大的感情經歷都是以「愛」做開篇,根本不會顛倒順序,跨過「愛」的階段,去想跟別人上床的可能。
沖完澡,在關掉淋浴的一刻,陳星澤終於用混沌的大腦想出了一個可能性。
內褲還沒有干,陳星澤不好意思這麼晾著,便收了起來。他光著屁股直接套上褲子。剛穿完衣服,米盛拎著早餐從外面回來。
「你醒了?吃點東西。」米盛聲音有些啞。
陳星澤看著米盛將早餐放到桌子上,一個個盒子打開包裝。他來到米盛身邊,凝視著他的側臉,心想或許是外面太冷了,才讓他的臉看起來比平日蒼白。
「那個……」
米盛轉過頭,陳星澤漲紅臉,「你……你幫我洗內褲了?」
米盛嗯了一聲。
陳星澤汗顏無地,囁嚅地叨咕了句什麼。
米盛淡淡道:「你說給蚊子聽呢?」
陳星澤艱難抬高聲音,「是不是我喝多……尿褲子了?」
米盛沒有說話。
陳星澤面紅耳赤道:「對不起,髒死了吧,其實你不用管我的。」
靜了一會,米盛忽然笑了,聽不出情緒地說:「你真沒記住?」
陳星澤:「什麼?」
米盛深深望向陳星澤的眼睛,企圖找出賴帳的蛛絲馬跡。可惜他們第一眼對視上,他就知道他說的是真話。米盛先行移開目光,看著落了灰塵的窗沿。「……你要是會撒謊該多好。」他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說著。
陳星澤上前半步,「你說什麼?」
米盛喃喃道:「我是說……你昨晚睡得好嗎,做夢了嗎,是好夢還是噩夢?」
陳星澤不知米盛為何忽然這樣發問,想了想,說:「我記不太住了,應該沒有吧。我喝太多了,難受得要死,腦子亂七八糟的。」
米盛重新看向他。
陳星澤:「怎麼了?」
米盛不甘心,又問:「你再仔細想想呢?」
不等陳星澤再思考,他的手機響了,是吳行芝打來的,詢問他考試準備的情況。陳星澤這才想起,明天就有校招考試。吳行芝以為陳星澤在北京,殊不知他就在離家不遠的賓館。
掛斷電話,陳星澤趕忙穿外套。
「我先走了。」
「去哪?」
「車站,我得馬上回北京去。」
「現在就走?」米盛拉住他的胳膊,「先吃點東西。」
陳星澤:「來不及了。」
其實米盛也沒妄想過陳星澤醒來後他們可以順利地互訴衷腸,然後相約一生,可現在這樣未免也糟糕得太過頭了。動了情的人總會變得軟弱,米盛拉住陳星澤的手臂,緊緊拉著,像捨不得母親的稚子。
「別走,再呆一會。」
米盛在極短的時間裡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將昨晚的事告訴他,但聽完陳星澤說「我明天有考試」,他的話就自動咽回肚子裡了。
陳星澤離開了。
米盛一個人坐在桌子前吃東西,之前怕地瓜粥會涼,他跟摳門的店員鬥智鬥勇了十幾分鐘,才多加了個盒子。而現在,這細密的雙層包裝卻讓他本來就欠佳的胃口變得更差了。
他干坐著發呆,沒過一會,衣兜震動起來,米盛很快掏出手機,然後失望地發現並不是陳星澤。米婕催促他快點回家,過兩天她就要搬走了。「媽媽身邊不能離開人,你要是必須工作的話,就請個保姆來。」剛放下電話,手機又震起來,這回是Jo,米盛理都不理,直接掛斷。
他趴在桌子上,灰棕色的瞳孔望著窗外。北方的冬天太蕭瑟了,一眼掃過,如同去了色的老照片。米盛閉上眼,腰本來疼得快要折掉,但處在這樣的環境裡,似乎再怎樣的疼痛也都麻木了。
他休息了一會,拿來藥房買的軟膏,去洗手間給自己上藥。
這個冬天註定讓很多人難受。
陳星澤的考試簡直糟糕透頂。其實他早有預感,畢竟在最關鍵的時刻,他的心思都沒有放在學習上,老天在某些事情上還算公平。就像明知會打敗仗還不得不上場的士兵一樣,陳星澤在考場上冷汗頻頻,連最基礎的音也聽不准,他一直盯著時間,祈求折磨快些結束。
吳行芝在音樂圈子裡人脈甚廣,她很快就打聽到陳星澤的成績。
陳星澤一共報了四所學校的音樂專業,但剛考完第二場,吳行芝就將陳星澤叫回去了。
「不用考了,收拾東西回來。」
除去那並不溫暖的溫柔鄉,陳星澤還有更多的事要面對。他到家時是周二,吳行芝和陳河平日工作繁忙,周末都很少在家,更別說是工作日了。可這天,他們雙雙請了假,專門等陳星澤回來。
「你說吧,考試是怎麼回事?」吳行芝說,陳河坐在沙發里抽菸,這樣的氛圍讓陳星澤胸口發緊。
「對不起,我沒考好。」
吳行芝手持一卷複印譜子,說:「這是沒考好?我跟王教授要來了你在考場上創作的協奏曲,要不要我來彈一遍你自己聽聽看?」
陳星澤羞愧低頭。
靜了靜,吳行芝又說:「說真的,其實我一直都在等著,等著看你以這樣的學習態度過完三年,最後會交上來一張什麼樣的答卷。陳星澤,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陳星澤臉上仿佛燒著了,他雖不像陸昊那樣含著金湯匙長大,但他的生活比起大多同齡人也更為愜意自由。父母一直用偏西方的教育態度培養他,以鼓勵為主,在他的印象里,吳行芝從來沒對他說過這種話。
吳行芝捏著譜子,說:「陳星澤你捫心自問,爸媽強迫過你嗎?我從來不逼你去做什麼,因為我知道人如果不自己醒悟,就算拿鞭子抽也不會有出息。你不想去補習班,我就不讓你去。你不想住校,我就在學校邊給你租房子住。你從小到大什麼要求爸媽沒有滿足,你就這樣回報我們?」
吳行芝越說聲音越大,「你要真是傻我也認了,但你傻嗎?」她將手裡陳星澤的作曲複印譜狠狠摔在地上,「你連三年前的水平都不如!你想怎麼解釋?!」
陳星澤的身體在發抖,以前他為尤小林和陸昊他們難過時也會顫抖,但那種顫抖說起來更像是溫室花朵沒事找事將枝條伸到窗外,結果不小心被凍傷。而此時此刻,則是有人強行掀開了溫室頂棚,讓他赤身於狂風暴雪中,逼著他認清一個事實。他荒廢了自己學業,身為學生,他沒有完成最基本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