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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5:55:40 作者: Twentine
    「不用。」米盛喝了酒,懶洋洋道,「之前欠你的還沒還完呢。」至於跟別人借那就更不可能了,肯借給他錢的陌生人,都對他都有金錢之上的需求,為了一點恩惠沒完沒了地索求,米盛寧可明碼標價做生意。

    這時酒吧大門開了,進來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哎呦,稀客啊高導演,什麼風把您吹來了。」Jo笑眼看向來人。

    高喜文穿著平常衣服,腳上是人字拖,頭髮也沒洗,鬍子拉碴。他也經常來Jo的店,但因為是公眾人物,身份比較特殊,所以基本都在打烊之後才來。

    「剛睡醒,想起有點事就過來了,來杯酒。」高喜文看到米盛,拍手道,「你也在,正好了。」

    米盛斜眼,高喜文說:「就是來找你的。」

    米盛點了支煙。

    高喜文上下看他,「你是不是瘦了啊?」

    Jo在一旁說:「你也看出來了?」

    高喜文的眼睛貪婪地在米盛身上掃視,米盛骨架好看,清瘦下來別有一番味道,夾著煙的手指纖細修長,眉眼冷淡如冰。

    高喜文輕聲道:「把你裝進熒幕里一定能迷瘋現在的小姑娘。」

    米盛嗤笑一聲,這聲笑讓高喜文神志回歸,想起米盛曾經的經歷。

    「真是可惜了。」

    米盛彈了彈菸灰,斜眼看過來。

    「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的?」

    「當然不是。」

    Jo端上為高喜文調好的酒,高喜文捏著杯把,問道:「最近有工作嗎?」

    米盛:「沒有,你有工作快點介紹給我,我正缺錢呢。」

    高喜文:「還記得黃製片嗎?」

    米盛一聽這個名頭,後背反射性地一緊。

    高喜文笑道:「哎呀,貓尾巴都豎起來了。」

    米盛眯眼。

    高喜文:「我就是例行提一下,你不願意就算了。」

    他果真只是提一下,之後就跟Jo聊起閒事,喝了兩三杯酒就準備回去了。

    米盛叫住他。

    「你具體點說說,什麼規模的項目?」

    高喜文喝了酒,臉色略紅,看著有點喜慶。「黃製片的項目肯定都是大製作啊,人家跟我這種三流導演可不一樣。說起來他們對造型團隊要求很高,你這資歷差得遠了。但黃製片對你印象很好,碰到機會就想帶你一把。」他看米盛有點猶豫的樣子,又說,「這種東西你情我願,大家都是講道理的人,你不願意人家也不會勉強你。」

    米盛凝眉,之前那晚,那位看似斯文的黃製片下手之狠辣,讓他至今想起後背還發疼。

    高喜文說:「看來陰影很大啊。」

    米盛又點了一支煙,低聲說:「我不是他們那圈子的人,那種事做起來沒有快感。」他看向高喜文,「我認識幾個做M的,姿色都不差,介紹過去行不行?你跟他說說,這種事情各有所需他玩起來才有感覺啊。」

    「別。」高喜文想都沒想便回絕。「那種來路不明的人萬一惹出點事來,誰都不好交代。你不願意就算了,我去說一聲就行。」

    高喜文轉身要走,都走到門口了,米盛才下定決心,把煙狠狠捻滅在菸灰缸里。

    「喂!」

    月末的某天夜裡,米盛來到當地一家高檔酒店,他穿過大堂直接上樓,去約定好的房間。

    黃製片坐在沙發里,手裡拿著項目劇本,一邊翻閱一邊批註。

    米盛笑著打招呼,「黃製片,好久不見。」

    黃製片抬眼,打量他一會,頗為欣賞道:「人們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看見你就知道這話說得太有道理了。」

    「您過獎了。」

    米盛專門挑了最便宜的衣服穿來,因為知道等會反正要撕爛。黃製片今年四十七八,一副讀書人打扮。然而這斯文的表皮下卻藏著不欲人知的癖好。對此米盛沒什麼好評價的,從十七歲被轟出家門到現在,十年的時間裡,他見過太多奇奇怪怪的人了。

    黃製片:「高喜文總跟我提你,說當年你條件特別好。」

    米盛無奈道:「這都什麼時候的事了。」

    黃製片:「你怎麼會那麼想不開,公然出櫃?」

    米盛:「年輕不懂事唄。」

    黃製片:「誰讓你坐下了?」

    米盛抬眼。

    例行公事般的噓寒問暖還沒結束,黃製片鏡片後的雙眼已經涼了。米盛在心裡嘆了口氣,從沙發里起身。

    黃製片:「我讓你起來了?」

    米盛維持著半站不站的姿勢,有些尷尬,他大概也能猜出黃製片接下來要說什麼。

    「跪下。」

    果然。

    米盛偷瞄了一眼表,十點半,不知道四個小時後自己是個什麼狀態。

    事實上米盛並沒有堅持四個小時就已經不行了。最近他為了父親的事心理壓力很大,連續半個月失眠,這種狀態的身體根本撐不住多久。米盛在中途就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是凌晨,他不著一縷躺在床上,黃製片已不見蹤影。

    米盛動了動,昨晚被綁住的地方留下深深的紅印,疼得他呲牙咧嘴。

    「……真他媽有人能因為這個高cháo嗎?」米盛顧不得自身傷口,先去拿手機給高喜文打電話,告訴他自己昨晚不小心暈了。

    高喜文:「不是吧,猛成這樣?」

    米盛無心玩笑,「你幫我去道個歉。」

    「好的好的,放心。」高喜文壞笑著掛斷電話。

    米盛小心下地換衣服,穿衣穿到一半,身上就疼得受不了了。他扶著床沿蹭到窗戶前,撥開厚厚的帘子,靠著飄窗就地坐下。窗外旭日東升,一片蒼茫,米盛看著看著,抱起了膝蓋。雖然屋裡沒有人,他還是用窗簾擋住自己的臉,帘子下的纖細肩膀輕輕顫抖。

    手機震了一下,米盛以為是高喜文,沒想到是陳星澤。

    ----這個時間你應該還在休息吧,我不想打擾你,但我真的沒人能商量了。我昨晚失眠了,陸昊跟我表白了,我該怎麼辦啊。

    米盛淚目中冷笑了一聲,陳星澤的第二條簡訊發過來。

    ----他是直的,我們會有結果嗎?

    米盛乾脆地回復他。

    ----不會。

    陳星澤的消息更快了。

    ----你怎麼醒得這麼早,你覺得不會有結果嗎,你身邊一對成功案例也沒有嗎?

    ----沒有。

    ----好吧,我再想想。對了,你跟你男朋友怎麼樣了,你上次說他要為你慶祝生日,有沒有什麼特別的驚喜啊?

    米盛無言,身上的傷一直在疼,好像在瘋狂嘲笑他。他完全沒有再繼續自欺欺人演戲下去的欲望了,越是編纂那些美好的幻想,就會越顯得他現在有多悽慘。

    ----分了。

    陳星澤這次的簡訊頓了一會。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哪來那麼多為什麼!」米盛面對手機,就像陳星澤就在面前一樣吼出來。他用力地按著屏幕。

    ----因為生病了,因為沒錢治,因為我們這種人本來就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你別做那些白日夢了,以後不要再聯繫我。

    他發完簡訊,有種直接想摔了手機的衝動,可一想到摔完又要再花錢買新的,就忍住了。陳星澤的簡訊再一次進來,米盛看也不看,直接關機。

    第15章

    米盛跌跌撞撞回到「虹色」,剛剛中午,店裡一個人都沒有。米盛來到二樓工作室,屋裡堆積著許多雜物,米盛不止一次罵過王儒,讓他好好整理,可那腦袋不好使的助理就算是理也理不出什麼頭緒來。

    米盛小心躺到床上,想再睡一覺,可身上的疼讓他難以入眠。他起身下樓,自己到吧檯里拿了瓶酒,大白天獨自喝起來。很快酒精就麻痹了疼痛,米盛暈頭轉向地站起來,重新返回樓上睡覺。

    這一覺睡了很久,最後是被渴醒的,米盛頂著頭疼和皮肉傷痛爬起來,伸手從床邊撈來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喝了大半瓶,然後坐在床邊醒覺。

    他的雙臂墊在腿上,按著自己的頭,耳朵里有陣陣嗡鳴聲。

    實在太難受了,米盛十分後悔為了入睡喝了那麼多酒。他想找些東西分散注意力,從衣服里掏出手機。一開機,噼里啪啦進來一堆簡訊。米盛一眼掃過去,全是陳星澤的。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我最近只想著自己的事了,都沒有問你的情況。

    ----是不是你男朋友生病了?很嚴重嗎?我不該在這種時候跟你講陸昊的事。

    ----但請你不要說氣話,也別灰心,你男朋友還年輕,病一定會有辦法治好的。去找他好好談一談,千萬不要這麼輕易分手。希望你們能儘快好起來。

    ----對了,我每年過年都會收點壓歲錢,因為平時也沒有用處,所以攢下來一些,雖然不多,但希望能幫你點忙。

    ----你不要太著急,這種時候一定要有個冷靜的人。

    ----你好好休息,真的對不起。

    米盛一條條讀下來,就見陳星澤不停道歉。在看到壓歲錢的時候,他噗嗤一聲笑出來,不小心牽扯到身上傷口,可疼痛很快被那幼稚純潔的善意掩蓋住了。

    米盛打開行動支付設備,打算把小朋友的壓歲錢退回去,結果一看到轉來的數目就愣住了。陳星澤給他轉了36493.6元,零零碎碎的數字,看起來是掏空了自己所有積蓄,一毛不剩。

    「不是吧……」米盛啞然,「開玩笑呢吧。」

    有那麼五六分鐘的時間,米盛忘記了身上所有疼痛,他被一種怪妙的情緒包圍著,有點酸也有點熱。他想起昨晚陳星澤找他時說的話,陸昊跟他表白了,陳星澤戰戰兢兢問他跟直男會不會有結果,然後被他罵回去了。

    米盛看著那一串數字,後知後覺想到,被這個小孩喜歡上,感覺應該很不錯吧。

    他大概發了一分鐘的呆,然後將錢原路打回去了。

    陳星澤的簡訊幾乎瞬間發了過來。

    ----怎麼了?為什麼把錢打回來了?

    米盛沒有回簡訊,而是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響了三聲,被掐斷了。

    米盛剛要收起手機,電話又打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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