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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5:47:11 作者: 漾橋
    骯髒,噁心,自我厭棄……所有壞情緒瞬間襲來。

    冉星遲額頭冒出冷汗,瘋了一樣甩開女孩的手,大步跨到畫室水池那裡,在外面大雨驟降聲里,瘋狂搓洗著手。

    顧如初不知道這個男生怎麼了,看著他駭人的神色和汗水,小心翼翼走過去拉他衣角:「對不起,你沒事吧……」

    冉星遲在她觸碰的瞬間恐懼地躲開,整個人縮在水池旁的角落裡。

    止不住的抖。

    他的眼神渙散,失去了焦距。

    水流聲和雨聲雷聲攪渾在一起,像是恐怖片裡的哀鳴。

    「cut!」

    那邊導演終於喊停。

    陳安梨鬆了一口氣,卻聽他又說:「再來一條。」

    相同的場景。

    雨聲,一路蜿蜒的腳印和水漬。

    乍一看,竟然分不清是血還是水。

    畫室里,閃電驟起,窗簾邊臉色白的異常的男孩子。

    他又被抓住了手。

    躲開。

    洗手。

    一個人縮在角落裡顫抖。

    連著拍了三條。

    導演終於喊了過。

    劇務通知大家休息一下,補妝換衣服。

    陳安梨回到化妝室的時候,陸嶼修正整個人縮在椅子裡。

    他的手臂抱著膝蓋,頭低垂著,發梢濕淋淋的,保持著一種孤獨而凜冽的自我保護的姿勢。

    「嶼修?」

    陳安梨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把手中紅罐的旺仔小牛奶放在他面前的化妝檯上。

    抬手觸了觸少年的後背,濕淋淋的,全是汗,將襯衣浸濕。

    她還沒說後面的話,少年的目光忽然移向她。

    他的半張臉從臂彎里小心翼翼地探出來,額頭滿是汗,唇色是真的蒼白。看向陳安梨,聲帶發緊:「安梨姐,我剛剛沒有躲……拍完了。」

    像是小孩子蒼白無力,卻努力想要證明自己。

    陳安梨的心忽然軟得一塌糊塗。

    心疼一遍一遍敲打著她。

    她鼻子有些酸,訥訥的「嗯」了一聲,抬手去抓少年被搓得通紅的手。

    像是強調一樣,重複一遍他的話:「拍完了。」

    少年的手抖了抖,明顯鬆了一口氣。

    擰開護手霜,陳安梨小心而又細緻地一點點幫他塗,口裡還要解釋:「護手霜,我的,不介意吧?」

    陸嶼修猶豫了一下,看著她的手指在自己手背游移,像是匯聚的小溪,搖了搖頭。

    安靜片刻。

    陳安梨垂頭盯著他掌心的掐痕,吸了吸鼻子,語氣故作輕鬆的開口:「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少年抬起眼皮看她。

    「快選。」

    「好的……」

    陳安梨笑著抬頭看他:「好消息是,整個劇本里你唯一和女主有接觸的戲,剛剛拍完了。」

    少年微一愣怔,很快跟著她淺淺地嘴角上揚。

    「不過,還有一個壞消息。」陳安梨鬆開他的手,壞心眼地歪頭看他,「接下來幾場,你可能要直面扮演屍體的演員,還得要接觸血包和髒衣服之類的東西。」

    少年剛剛放鬆的臉頃刻垮了下去,清亮的眼裡帶著無限委屈。

    陳安梨像是成功戲弄了他,看著少年放鬆下來的肩膀,笑著站起來,拿了行李箱裡乾淨的毛巾出來,覆在他被自己的汗打濕的頭上。

    遮住他可憐兮兮的目光。

    「嶼修。」

    隔著毛巾,陸嶼修看不到陳安梨,半仰著頭,只感到她的手隔著毛巾輕柔地搓弄著自己的發。

    兩個人隔得很近,毛巾上還有曬乾的肥皂的清香。

    陳安梨腦海里閃現出少年高而瘦的身體縮在角落的模樣,孤獨倔強而又凜冽。

    那麼可憐,揮之不去。

    讓人很想抱抱他。

    陳安梨的手忽然停下,隔著毛巾,真的傾身下去抱住了他。

    陸嶼修整個身體繃緊了。

    他努力抬著頭,看不到陳安梨,鼻息間卻都是她的氣息和溫度。

    「你要好起來知道嗎?我會陪著你的,好不好?」

    好不好呢?

    陸嶼修抬手,猶豫了一下,卻只敢私自抓著她的衣角。

    她說要陪著他。

    那當然好。

    怎樣都好。

    ----

    接下來的拍攝都很順利。

    似乎只要不被人碰觸,陸嶼修的牴觸程度會輕一點。

    每次他手上沾著血包噴出來的仿真血液,導演一喊cut,就像個小孩一樣急不可耐地往水池那邊沖,陳安梨就瞪著眼睛咳嗽。

    少年停下腳步,手伸在身前,修長白皙的手上沾著五顏六色的顏料或者血色的痕跡,一臉委屈又無措,委屈又猶豫地喊她:「安梨姐……」

    這麼好看的少年軟著態度撒嬌,真的瞬間想把什麼都給他。

    陳安梨甩掉心軟的想法,像個鐵面教練一樣舉起手機看時間:「再等一分鐘,過來聊聊天。時間到了你才能去洗。」

    少年清俊的臉上苦兮兮的,舉著無處安放的手蹭過來。

    後來,這時間從三十秒延長到五分鐘,再到十分鐘。

    每次手機倒計時結束滴滴響起,看著陸嶼修急不可耐地沖向水池的模樣,陳安梨都能冒出滿頭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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