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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5:43:13 作者: 淺草茉莉
    兩人背對著背,各自懊悔,各自遺憾,不再交談,直到夜幕低垂。

    「你想,人餓幾天會死?」她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我沒經驗,不過我才餓今日一天,就沒力氣了。」他肚子咕咕叫得厲害。

    「所以到明天,你我可能連手都舉不起來了?」

    「應該吧。」

    「……」她突然沉默下來了。

    他以為姑娘家比較耐不住餓,八成是餓昏了,開始猶豫著該不該拋卻一些禮俗過去看看她的狀況,畢竟眼下只剩他們兩人相依為命,她若太早去,他可是會孤獨的。

    「我要轉過——」

    「你成親了嗎?」就在他想轉身查看時,她又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沒昏!

    可他身子已經轉過來了,她應該沒發現吧?見她雙手抱著腿,長發垂泄遮住了半張臉的蜷縮在一角,動也不動,他才放下了心。「還沒。」咦,她問這做什麼?

    「我也未成親……我爹幾次要將我嫁人,我都極力反對,如今有些後悔了。」

    「後悔沒嫁人?」這是臨死前的遺憾?

    「嗯……我想沒嫁人其實不打緊,我只想破身——」

    「什麼」顏敏申乍聞,立刻怪叫出聲。

    他沒聽錯吧?還是餓昏了產生幻聽?

    「只是不想還沒洞過房就死了。和我情同姊妹的對門姊姊在新婚回門時曾紅著臉對我說,男女一事要比我全心投入的喜好美妙得多,無從比較的我也不知該如何反駁,現下正好可對她的話做個印證。再說,我的身子都教你看光了,既然連貞潔都沒了,還維持什麼清白?」說完她突然仰起臉蛋,對著顏敏申露出一抹苦笑。

    原來她知道他已經轉過身來,正望著她。他尷尬的趕緊要再轉回去繼續面壁。

    「別轉回去了,反正該看的、不該看的你都看了,這時候裝什麼君子」她冷聲調侃。

    「你!」他不禁氣短,恨自己幾時變成了色魔,還百口莫辯,因為自己真的有色念!可惡!

    「過了今晚,你明天可能就更沒力氣怎樣了是吧?」

    「咳!」他不住嗆了一下。「沒力氣怎樣?」

    她講得很平淡。「那樣。」

    「怎樣?」他慌了。

    「幫我破身。」站起身,衣玉露不再遮掩的朝他走來。

    「蛤」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死前的好運。

    「咱們都已裸裎相見了,接下來的事,你是男人,應該有經驗才是。」

    「這這這……是……有一點點經驗啦。」這時候要承認自己流連過花叢嗎?會不會接著就被唾棄?

    「一點點啊?」

    「對,經驗不多。」他答得很含蓄。

    她眉一蹙。「是嗎?」

    「是是是。」他點頭如搗蒜,心裡好掙扎,君子和色胚的人格不斷在交換。

    衣玉露的眉頭忽地舒展,接著聳聳肩。「無所謂啦,也沒得挑了,來吧。」

    顏敏申倒抽一氣。這什麼話?「呃……好。」

    「請公子速戰速決。」

    「速戰速決」好耳熟,又是這句?

    「是的,我要的只是想知道破身的滋味。」她講得雲淡風輕,款款靠近。

    「呃……我明白了!」顏敏申答得血脈僨張,就要湊上唇。

    「公子……」

    「怎麼了?」噘起的唇在半空停住。

    「你不必吻我的唇。」

    「喔……」改往鎖骨移去。

    「……也不必吻身子。」

    怎麼那麼多規矩?「呃……好的。」大手一伸。

    「公子,你的手……」

    「也不必抱?」又停。

    「不必。」

    「那……」

    衣玉露面無表情的直接提點,「你可以免去前戲。」

    「直接來?」

    「嗯,直接來……你……怎麼不動了?」

    「事情是這樣的,你可能不了解,依我那一點點的經驗……不是只有女人才需要前戲,男人也需要刺激才能……」 杭州絲綢、龍井茶皆為舉世聞名之品,在杭州的絲綢之家首推宋家,但若論茶,則是顏家為第一,顏宋兩家世代交好,兩方家世顯貴,富賈一方,獨子更是結為莫逆,在杭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顏家出茶,尤其是龍井,其產地獨特的地理環境孕育了它的獨特韻味。色翠、香郁、味甘、形美,即稱之為龍井的四絕之譽,而顏家所產的龍井茶,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杭州的代表。

    今日,顏家大少顏敏申與宋家少爺宋連祈相約在茶園裡碰頭。

    兩張同樣俊帥的臉龐立即引來了茶園裡的騷動,採茶姑娘們個個興奮的竊竊私語,迷醉的望著兩人。

    這兩人可是當今杭州最具身價的兩個貴公子,可惜據說,宋連祈早為自家的暖床丫頭失了魂,現就剩下顏家浪子還心無所系,所以當他一出現,馬上就吸引了一堆採茶姑娘爭相殷勤伺候。兩人才入座涼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茶几上就擺滿了各式乾果小點,茶杯少說也擱了十多杯,若都喝進肚裡,茅廁恐怕要跑不停了。

    最後,茶几實在再也擺不下任何東西,顏家大少索性交代管事,禁止任何人再進涼亭,也不准任何人再近距離偷窺他,還他一個清靜。

    宋連祈看這情景覺得好笑。「你還是這麼受歡迎,不像我,自從和數兒的事傳遍全城後就身價暴跌,待遇可不及你的一半呢。」言語間卻全無艷羨之意。

    就見顏敏申無精打采的瞄了一眼桌上的大大小小杯盤,嘴一抿,一聲嘆,與平常那受盡眾女呵護時的眉飛色舞形象差之千里。

    宋連祈微挑了眉。「怎麼了,生病了不成?」

    他有氣無力的哼了一聲,一手懶散的撐著左腦袋。

    「不是生病,那是——失戀了」

    這話讓顏敏申無神的雙眼一直,整張輪廓分明的俊臉驀地凝重了起來。

    「欸,真是失戀了!」宋連祈嘖嘖稱奇的看著好友。「思春風喔!」

    這小子不像他,自己十六歲那年就教數兒給拴住了,心有所屬,而這小子則是遊戲人間久了,壓根不知思春是啥滋味,因為他一年四季都在吹春風,哪裡需要思念春風何時來?

    這詭異了,莫非這小子終於遇到克星,他生命中第一個寒冬來了

    顏敏申心知肚明好友逮到機會就想消遣他,好報仇自己過去成天拿他對數兒死心塌地的事開玩笑,只能眼一翻,裝傻。「誰說我失戀了?只是在找一個人,找不著,心煩!」

    「找人?誰呢?」

    「呃……就找個女人,沒什麼的。」他故意雲淡風輕的搖起手。

    「沒什麼會心煩?」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被盯得渾身不自在,他老羞成怒起來。「別說了,還不是因為你,才會發生這等慘事!」

    「慘事?」

    「慘絕人寰!」都失身了,還不夠慘嗎?

    「到底怎麼回事……莫非就是你跟我提起過的,我中毒時,你為我上了趟武夷山發生的事?」宋連祈突然想起這事。這小子自從武夷山回來後,就開始變得失魂落魄,想必這陣春風是從那吹起的,有趣了,有熱鬧看了!

    他臉登時變得古怪,活像被人用沙包打中了臉一般。「這個……說來話長。」搔著頭,他難得靦的說了這段經過。

    「所以你以為自己真的死定,也就答應把人家姑娘吃了,誰知才剛吃干抹淨,居然就有迷路的獵人經過,幸運的救了你們,然後依了人家姑娘的要求,從此分道揚鑣,可是呢,彼此說好你情我願的事,事後你卻對人家念念不忘,甚至還為此患了相思病?」宋連祈聽完,訝異之餘,不忘邊說邊好笑的挖苦。

    「沒錯,怎樣?我就是念念不忘!男人嘛,吃了人家就要負責任,這才叫擔當——」

    「得了吧,你想的真的只是負責任這檔事,而不是還想著人家姑娘的——其他事?」他曖昧不已的瞧著好友。

    結果破天荒,這小子居然臉紅了!

    「你在說什麼鬼話!再繼續惹惱我,當心我不管你家的事了!」顏敏申紅著臉威脅。也不想想,這陣子是誰在暗地裡為他奔波,讓他得以跟心愛的小丫頭長相廝守,這會還卯起來消遣人,好,這小子不上道,當心他撒手不管他的死活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我跟數兒的恩人,這麼著,你說說這姑娘的來歷,我人面可不輸你,幫你留意留意找人。」宋連祈收起揶揄,知恩圖報的說。

    「哼,這還差不多!不過,說起她的來歷,這個嘛……」他頗為難的又搔起頭來。

    「瞧你這模樣,想必連對方的底細也不清楚,就直接跟人家那個了。」還真猴急。

    他被說得面紅耳赤。「誰說我不清楚,我們是有自我介紹過才那個的……我知道對方姓衣。」想起一開始時是有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不過真的非常非常的簡單,簡單到有介紹跟沒介紹一樣。

    「姓衣,就這樣?」宋連祈好笑的睨著他。「唯一的線索?」

    「嗯。」他尷尬的點頭,後悔死了。那天耍什麼帥,人家姑娘說不要他負責,他也硬裝瀟灑,居然沒問清楚對方的身份,搞得現在想找人也無從找起。

    宋連祈搖首,還是義氣的努力思索可有認識什么姓衣的人家。「姓衣是嗎……前巷柳通街上有個賣豆腐腦的衣老爺,我家綢莊有個夥計也姓衣,紅朱大街上有個姓衣的骨董商……喔,對了,今年的杭州的第一美人出爐了,聽說也姓衣——」

    「也姓衣」某人眼睛一亮了。

    杭州第一美人……想起那日兩人整完裝出了洞穴後,清楚瞧見她容顏的剎那,他簡直驚為天人!那女人嘟著嘴,看不出懊悔,卻有驚人的美貌,如此女子,陰錯陽差教他在「不明不白、生死交關」的情況下給「囫圇吞棗」了……

    他臉色變了變。嗯,杭州第一美人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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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紅的陽,明鏡般的天,終也會有日落西下的時候。

    某人等著,等到天色全黑,一抹下弦月悄悄勾起,這還不成,等到星辰微暗之際,趁著夜闌人靜,就是行動的開始了。

    當夜色昏沉,天地一片幽謐晦暗,一道疾風黑影敏捷的幾個縱步,疾速躍過層層屋檐。半晌,英挺的黑影俐落的落在一處民宅里,宅子四通八達,他幾番琢磨,鳳眼細眯,有了方向,挺拔的身子再次躍起。

    悄然在一處雅致的院落停下腳步,先是屏住呼吸後,他輕輕推開窗欞,吸了一口暖房內傳出的幽香。這味道……他有預感,這次錯不了了。

    縱身無息入內後再悄悄關上窗,寢室內僅點著一抹紅燭幽光,他緊張的朝床前的紫絲褥前進,上頭躺了個人,越接近這股熟悉的馨香就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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