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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5:37:21 作者: 謝克江
    接到任務,從市里領來款項,劉清遠幹勁十足,馬上帶著工程部的老馬,讓阿福驅車到影劇院去看現場。

    夕陽籠罩下的濱海市影劇院,顯得高大而肅穆。阿福停下轎車,劉清遠和老馬鑽出車門,穿過斜陽的餘輝,繞著劇院轉了一圈,再走進裡面大禮堂,到處走了一遍。劉清遠拍拍觀眾席上的座椅,再敲敲弧形的牆壁,扯一扯掉了顏色顯得發烏的幕布,嘴裡布置著哪裡該修,哪裡該換,哪裡要進行適當的調整。老馬一邊點頭嗯嗯地應著,一邊掏出隨身帶著的紙筆認真地記錄。

    劉清遠環顧四周,有些感慨地說:「好長時間沒有到這裡來看看啦。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這句話說的太對沒有了。老馬你看,想當年咱們蓋這個劇院的時候,想想還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似的,這一轉眼怎麼就七年多過去了呢?」

    老馬說:「是啊。人猿相揖別,只幾個石頭磨過。歲月不饒人啊。」

    劉清遠笑了起來:「老馬,□□語錄和詩詞背的不壞麼。市領導這次交下來的翻修任務雖然不算重,但政治意義重大,你可不能馬馬虎虎應付了事啊。」

    老馬一臉的嚴肅:「主任您放心,這些設施還都是新的,也就是修修補補的小活兒。我們的庫房裡還有很多油漆木瓦磚料,一收拾就完了。」

    劉清遠眉頭一揚:「你是說,這個工程用不著購買新的物料?」

    老馬在心裡默算了一下,回答說:「基本用不著,還有剩餘。」

    劉清遠又問:「沒關係,用料一定要講究,馬虎不得。要是不夠的話你儘管說話,我會讓財務上撥款給你,不要對付。那用工大約需要多少錢,你回去給我個預算。」

    老馬笑了:「咱們庫存的物料都是一等品,存放條件又好,用來粉刷人民大會堂都能過關,何況這個影劇院。至於人工預算,根本不用回去算。像這樣的小活,到下邊鄉里徵集十幾個泥瓦木匠就可以。他們每年都要出河工的,由村里按工記工分,不用開工資。讓他們到城裡來干公家的活,那是都會爭著來的,還自己帶乾糧,吃不著公家。這還要什麼預算呢?您就擎好吧我的劉主任。」

    劉清遠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真有你的老馬。這樣吧,為了提高大家的工作積極性,飯還是咱們食堂里供給,除了早餐,中午和晚飯都有肉,白面饅頭可勁管飽,你看怎麼樣?」

    老馬說:「那他們就更要搶破頭了。躲了河工這麼重的體力活,又能吃上肉。要是這樣的話,可以輕鬆地徵集到五十個工,一個月就能完成任務。您放心把這個活交給我,您忙您的去。一個月以後您再來驗工,到那時,我們的濱海影劇院一定會是……」

    「敢叫日月換新天!」一個清脆的嗓音把老馬後面的話頭接了過去。

    劉清遠和老馬一齊回頭,見常燕和京劇團里的幾個人正站在禮堂門口,對著他們兩個笑逐顏開。

    老馬笑著向常燕打招呼:「喲,我們這還沒開工呢,接收大員就上門了哩。歡迎常大團長前來視察我們劉主任的工作。」

    劉清遠看了老馬一眼:「老馬,出我的丑是不是?守著兄弟單位的人,可不要主任主任地亂叫啊。」

    老馬小聲嘀咕:「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在乎這麼多幹啥哩麼。」

    常燕走了過來,笑著說:「哪裡敢視察啊,我們是專門來感謝你馬科長的呀。你們主動向市里提議重修影劇院,可是幫了我們團的大忙哩。可巧啊,我們正在排演一出新戲,正愁沒有合適的地方向領導匯報演出呢。你們這可是雪中送炭。」

    老馬看了劉清遠一眼,笑嘻嘻地說:「是麼?那可真是巧了。這裡可沒有我老馬什麼功勞,那是我們劉主任向市領導爭取來的。看來你們兩口子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我們主任怎麼就這麼理解常團長的心思呢,哈哈。」

    常燕笑罵:「老馬你可是有點為老不尊了哈。」

    老馬輕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臉腮:「叫你亂說話!不過常團長,如果這個工程由你們京劇團提出來,那更是順理成章啊,市領導批准的沒準會更痛快哩。」

    常燕說:「我們是有那個心,沒那個力。領導就算是批准了,我們一個清水衙門,到哪裡籌錢去啊?不像你們建委一呼百應,財大氣粗。」

    老馬一臉驚奇:「噫,我們怎麼就財大氣粗了?」

    常燕說:「你看看你看看,轉臉就不認帳了。剛才你還不是說嗎,你們建委庫房裡有的是磚瓦木料,隨便下個指令就能徵集到幾十號工匠哩麼?要是讓我們京劇團來做,就是傾家蕩產也拿不出來這些料啊。即使有了料,讓我們去招工,誰聽我們的啊。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啊?」

    京劇團同來的那幾個人異口同聲:「那是那是。馬科長神通廣大,我們京劇團比不了。」

    老馬正想出口反駁,卻聽門口有個聲音響起:「不是馬科長神通廣大,是劉清遠同志手眼通天麼。」

    第21章 37

    從影劇院回到辦公室,劉清遠心裡一直忐忑不安。建委的老主任、在□□時期被自己打倒的老上司王有良出現在影劇院,這讓他腦海中產生了一股強烈的不祥預兆。從王有良對自己的寒喧中,劉清遠沒有得到任何隱藏信號。既看不出老熟人久違後的親熱,也感覺不到明顯的仇視和敵意。親切也好,敵意也罷,對於一個已經倒下去好幾年的沒牙老虎,劉清遠本來是不怎麼在乎的,但造成劉清遠極度不安的,是看到王有良乘車離去的那一瞬間。王有良乘坐的是黑色紅旗車,而且可以從車號上看出,那是市級領導才能資格配備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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