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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5:37:21 作者: 謝克江
    劉清遠哈哈地笑了起來:「這個鬼小子,從哪裡學來的這個詞啊?」

    兩個人走進臥室,常燕坐在床沿上,冷冷地盯著丈夫劉清遠:「是不是你讓人幹的?」

    劉清遠本來是笑嘻嘻的,見妻子的神色出奇地冷峭,也就笑不出來了,疑惑地問:「什麼事是我讓人幹的?怎麼沒頭沒尾地問這麼一句話?燕兒,你沒有哪裡不舒服吧?」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摸常燕的額頭。

    常燕往後一仰身,推開丈夫的手掌:「劉清遠,你不用跟我演戲了。論起演戲來,你還差得遠呢。」

    劉清遠一臉的真誠:「我實在不知道你問的是什麼事兒啊。在團里有人給你受氣,讓你受刺激了?那好,你告訴我是誰,我去找他去。」

    常燕哼哼地冷笑了幾聲,淚水在眼眶裡晃動著:「劉清遠,再裝下去還有什麼意思?張志和被人打成殘廢,不是你還有誰?」

    劉清遠睜大了雙眼:「張志和?就是那個給你搭檔唱《紅燈記》的張志和?那個人我見過,很敬業,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怎麼他被人打殘了嗎?什麼時候的事情?」

    常燕的淚水終於流了出來:「劉清遠,我真的沒有看出來,你不但卑鄙狠毒,還這麼虛偽,這麼精於算計,這麼可怕。他就是你去看我們彩排的晚上出的事,當時阿福幹啥去了,為什麼要你自己開車帶我回家?」

    劉清遠吁了一口氣:「原來是這麼回事。阿福說他不願意看京劇,我就讓他提前回家了。再說了,他住的離你們京劇團很近,走十幾分鐘就到家了,咱們還要這麼晚才彩排完,我又不是不會開車,幹嘛非得讓人家陪著乾耗啊!就讓他早走了那麼一會兒,就讓你懷疑是我讓他去幹壞事啦?你呀,不就是一個同事被人打了麼,又沒有死,你也犯不著這麼激動啊。」

    常燕哼了一聲:「我告訴你劉清遠,我知道你心裡的想法。你一定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麼就是聽到了什麼謠言,以為我和張志和有啥事,才下此毒手。我常燕好歹不計也是個工農兵大學生,我沒有那麼下賤。我們只是同事,是好搭檔,當然也是好朋友。劉清遠,就因為沒有任何根據的猜疑,你對一個與人無爭、毫無反抗之力的藝術家下毒手,就一點也不感到羞愧嗎?」

    劉清遠靜靜地聽常燕說完,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好啦,燕兒,我這才知道,你們竟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為了一個同事、一個搭檔,一個純粹意義上的好朋友,就這樣歇斯底里地審問自己的丈夫!燕兒,既然把話說到這個地步,那我平心靜氣地問你一句:你們之間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嗎?你真的沒有讓我們這個家庭蒙受侮辱?你真的能問心無愧地、清白無辜地面對你的丈夫和兒子?」

    常燕臉色蒼白:「劉清遠,你在羞辱我,你是個下流的小人。」

    劉清遠的臉色也變了,但隨即又平靜下來,點燃一支香菸,深深地吸了一口:「燕兒,我們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你今天才看清我的真實面目,這也算是不容易了。是啊,我是個小人,容不下不忠,也容不下背叛。正是你那個與世無爭、毫無反抗之力的好朋友,那個藝術家,用他高尚的行為給予我作為一個男人最大的冒犯。好了我承認了,把他弄殘廢,是我乾的,但我已經對他太寬容了----因為你,也為了我們整個家庭的面子。可是燕兒,是你自己把這個面子撕下來了。」

    常燕仰起一雙淚眼:「劉清遠,你竟這樣說我!憑什麼?」

    劉清遠拿出一張照片,扔在床上:「我冤枉你了,我的好老婆?自己看看吧。」

    17

    那是一張常燕和張志和在北戴河的照片。那是去年劇團去秦皇島為在那裡渡假的中央各部委老幹部們演出時拍攝的,照片上常燕挨著張志和很近,兩張臉使勁地向一起併攏,雖然姿態有些不自然,但常燕臉上燦爛的笑容卻明白地訴說著她內心的幸福和滿足。

    常燕看到這張照片,一下子冷靜下來,不再像剛才那麼激動,但眼神中也沒有了那股理直氣壯的氣勢。常燕舉起那張照片,像是喃喃自語:「劉清遠,我沒有想到,你竟然還是個搞情報工作的高手。」

    劉清遠搖了搖頭:「你看錯我了。這不是我去特意搞的情報,是你那個好朋友張志和親自提供給我的。要不是這張照片,要是他寧死不承認你們之間的關係,那天夜裡他也不致於殘廢了。說句實在話,我是希望這僅僅出於我的猜測,我很希望他不要承認你們的關係,那樣的話,我是多麼的自豪和快樂。可那個傢伙是個膽小鬼,也是個不負責任的偷情者。還沒等我們怎麼著他,只問他做過什麼錯事,那傢伙第一句話就是把他和你的關係供了出來。燕兒,現在你應該明白了,你所愛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在關鍵的時刻,首先想到的是出賣情人以保護自己,這樣的人值得你去愛嗎?這樣一個卑劣的小人,值得你為他報仇,和你的結髮丈夫反臉決裂嗎?燕兒,這件事我不想聲張,也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的兒子還小,我們的日子還要繼續。我們之間是有愛情基礎的,不是嗎?你可以好好想想。」

    常燕擦去臉上的淚水,神情已經很平靜了。她扭過身去,一下下地把那張合影撕毀,撕成一條條地,再扔到床邊的紙蔞里。她扭過身去撕,是怕丈夫會上前搶奪制止,但出乎她的意料,劉清遠站在那兒看著她撕,竟沒有一絲要阻撓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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