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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5:37:21 作者: 謝克江
台下的劉清遠嘴角一撇,雙手抱在胸前。阿福嘿嘿地笑了起來,並隨著舞台上「鐵梅」的目光向劉清遠掃視了一下。劉清遠輕輕地問:「阿福,有什麼好笑?」
阿福說:「嫂子這一扮上可真好看。她在唱戲的時候還不忘看你一眼哩。」劉清遠的嘴角又是一撇:「別廢話,看戲!」阿福嗯了一聲,就不吱聲了。
台上的李玉和回答一聲:「 哦。鐵梅!」按照劇情,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給「鐵梅」圍上,卻又不按劇情地順手摸了一下常燕的臉蛋兒,眼裡愛意橫陳:「今天買賣怎麼樣?」
鐵梅慌亂地一躲,再向台下掃了一眼,卻忘了後面的台詞。
導演舉手叫停,問常燕:「你今天怎麼回事啊,神不守舍的?台下跟你同來的這兩個人是幹啥的?」說著下巴往台下一努。
常燕低聲說:「是……是我爸爸的部下,我爸爸讓我帶他們來瞧咱們彩排。我……我沒事,就是兒子病了,不大能入戲。」
導演哦了一聲,向台下諂媚地笑了笑,揚了揚手。劉清遠不加理會,阿福卻興奮地也對導演笑笑,揚了揚手。導演就對「李玉和」說:「你也是的,給鐵梅圍上圍巾也就是了,幹嘛還要摸一下臉?多此一舉。」台下的劉清遠和阿福坐在觀眾席中間一排,離得遠,聽不清楚導演在說什麼。但台角的琴師聽到這句話,都會意地訕笑起來。
「李玉和」有點不自然地說:「這不是能更好地體現偉大的無產階級同志感情麼。」
導演揮了一下手:「閒話少說,有革委會的領導來觀摩我們的彩排,常燕,你可要打起精神來,好好的演啊。開始吧!」
常燕穩定了一下心神,開始入戲:「哼!憲兵和狗腿子,借檢查故意刁難人,鬧得人心惶惶,誰還顧得上買東西。」
「李玉和」憤憤地:「這一群強盜!」
「鐵梅」深情地:「爹,您也得多留點神哪!」這一句念白說的字正腔圓,常燕已經完全「入戲」。
「李玉和」也漸入佳境:「好。鐵梅,你回去告訴奶奶,說表叔就要來了。」
「鐵梅」愣了一下問:「表叔?今兒這個表叔是個什麼樣兒呀?」
「李玉和」故作神秘:「小孩子,別老問這個啊。」
「鐵梅」俏皮地說:「回去問奶奶!」蹦蹦跳跳地跑下台去了。
「李玉和」望著「鐵梅」的背影:「這孩子!」
台下的阿福看的有些生氣,屁股一抬,嘴裡罵道:「我操,劉哥,我看這個李玉和有點欠揍。」
劉清遠伸手把他按在椅子上:「慢慢看,不要著急,好戲在後頭哩。」
在後台化妝間,常燕想給「李玉和」說明在台下坐著看戲的那兩個人有一個是自己的丈夫,但今天因為是彩排,每場戲都跟得很緊,始終沒有找到機會。鑼鼓聲中,很快進入到第五場《痛說革命家史》。
黃昏,聽到敲門,鐵梅激動地說:「我爹回來啦!」開門親熱地叫一聲:「爹爹!」……
李玉和唱西皮流水:「在粥棚正與磨刀師傅接關係,警車叫跳下來鬼子搜查急。磨刀人引狼撲身掩護我,抓時機打開飯盒藏秘密。密電碼埋藏粥底搜不去」……
鐵梅說:爹,您可真有辦法呀!
李玉和對鐵梅說:「鐵梅,這件事你都知道了,這可比性命還要緊,寧可掉腦袋,也不能露底呀!懂嗎?」
鐵梅深深地點了兩下頭:「我懂!」
李玉和笑了:「嗬!懂!瞧這丫頭!」伸手摸著鐵梅的頭頂。
鐵梅擰了一下身子,嬌嗔地叫:「爹……!」李玉和呵呵地笑了起來。
李玉和又要出門,鐵梅給他圍好圍巾:「爹,您可要早點回來!」李玉和又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鐵梅的臉蛋:「放心吧,啊。」出門從左側下台。
在舞台下觀看的阿福忍不住了,再一次站起身來:「我操他娘的!」劉清遠再次拉他坐下,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一會兒。阿福咬牙切齒地點點頭,悄悄地從側角的「太平門」走了出去。
再過半個小時,彩排終於結束,演員們到後台卸妝去了。導演快步走下台,來到劉清遠面前伸出右手:「領導,這部戲是我們團的壓軸戲,得到偉大旗手□□同志的親口稱讚,要求我們經過精心彩排後到北京參加會演。您一定是常主任派來給我們把關的吧?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一定不吝賜教啊。」
劉清遠站起身來,握住導演伸過來的手:「演得很不錯,鐵梅就不用說了,身段唱腔和表情都掌握得恰到好處。那個李玉和也很見功底,表演老到。唉,我還不知道,這個李玉和叫什麼名字啊,是省團里下來的國家級演員嗎?」
導演豎起大拇指:「領導,您真是行家。他叫張志和,和常燕一樣也是出身於京劇世家,雖然還不是國家級演員,但唱功卻是得到省團領導的首肯的。」
劉清遠點頭哦了一聲,從導演的話語中知道這個張志和除了唱得好之外,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背景,就哈哈一笑:「好,不錯。由張志和來演李玉和,也算得張冠李戴,適得其所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