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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6:05:05 作者: 封藏
漫天的紙張在兩人面前飄零,最後鋪滿在兩人的腳邊,眼花繚亂的檢查數據,密密麻麻的文字結果,記載著楚譽過去三年裡的日日夜夜。
周璽全身發抖地朝地面蹲下,顫顫巍巍地撿起腳邊的報告單,惶恐地看著每一個報告,雙眼從驚恐逐漸變得不可思議,眼球漸漸充血,緊咬著牙關跪在地上將報告單小心翼翼撿起。
屋內頓時陷入一陣靜默。
他們都意識到楚譽是自願被人帶走了,而這個嫌疑人,無疑就是周家。
韓宇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把琴盒慢慢蓋上,臉色沉重說:「三年前,我爸半夜收到你家的電話,從芳園的後門接走病發的譽仔關了起來治療,我發現這件事情不對勁,私下見了一面譽仔。」
隨著琴盒落鎖,他坐在椅子上,垂眼看著跪在地上撿報告單的人繼續說:「他求著我,讓我帶他回廣州,後來我想辦法從我爸手裡把人接走,送回了廣州。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回去,是為了求死。」
過去的回憶逐漸在韓宇腦海里解鎖,這些鮮為人知的終究要重見天日。
「我是醫生,我只想讓我的病人活下去,但是我越是救他,他就越奔潰,不久後,他就被診斷出了抑鬱。阿璽,我沒有辦法,只好換了一種方法救他。」韓宇靠著牆壁,痛苦地閉上眼說:「我們把他鎖在病床上,把他鎖在病房裡,繼續關著他,聽著他每天晚上撕心裂肺地哭著喊著,我們只能無動於衷,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周璽抱著滿懷的報告單向前倒去,匍匐在地面沉默不語,唯有粗重的呼吸聲灑在那些報告單上。
韓宇偏頭看向琴盒說:「直到醫院接收到一位會彈琴的病患,那個小孩子要了個電子琴放在隔壁,每天晚上都會學琴,琴聲也會傳到譽仔的病房裡。後來突然有一天譽仔很平靜地給了我一張譜子,讓那個小孩彈了一次,我照做了。」
「從那以後,他從聲嘶力竭變成沉默痛哭。」他視線落在雙肩顫抖的周璽上,「阿璽,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振作起來,但是這三年的檢查都在警告著一件事,他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你知道我這麼多年說過最後悔的話是什麼嗎?是第一次見譽仔時,我說他活不久。」
「阿璽,這次我求你,救救他吧。」韓宇近似乎哀求道。
救救他的病人吧。
「救救我。」楚譽用力拍著面前這扇厚重的木門,沙啞的喊聲像厲鬼的哀怨迴蕩在走廊上。
但是空蕩的走廊上卻無一人,豪華冰冷的裝潢像精雕細琢的籠子,死死地把人困在其中。
這是在芳園裡周汝山生前常居的別墅,空曠奢華,毫無生氣,對於楚譽而言,猶如牢獄。
楚譽到了芳園後,見楚弈蘭前接過陳管家給他的一瓶礦泉水。
明明是一瓶沒有開過的礦泉水,卻能輕易把一個活生生的人迷暈,等楚譽醒來時看到眼前的一切時,瞬間意識到他被關起來了。
關在三年前那個讓他休克的房間裡。
陳管家把那瓶被針注入迷藥的礦泉水銷毀,帶著幾份合同敲開了楚弈蘭的書房。
身穿職業裝,妝容精緻的女人坐在書桌前,看見來人後把手裡的工作擱置掉,拿過陳管家遞來的合同書。
陳管家微微昂首說:「夫人,周生不願意簽。」
楚弈蘭翻了下原封不動的合同,語氣不悅說:「你告訴他楚譽在芳園了嗎?」
陳管家回話說:「說了,他那邊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要簽,只說想見見周少。」
楚弈蘭看了眼他:「阿璽回國了嗎?」
陳管家搖頭。
楚弈蘭哼了聲,目光落在「財產轉移合同」的幾個字上,安靜了一會兒後說:「不用送飯過去,丟藥進去吊著他的命,把楚譽的情況每天都告訴銘松,就說是楚譽不想吃飯,求他給阿璽一條生路。」
陳管家雖然對她的手段見怪不怪,但是聽見這樣的安排,眼底還是閃過一絲意外,應了聲後轉身離開。
周汝山在臨死前,把華尚的控股大權劃分給了周銘松和楚弈蘭兩人。
但眾所周知周銘松自三年前開始隱居,從被迫插手走到徹底脫離,對華尚幾乎是無視的態度。
陳管家半輩子都是受了周汝山的恩,如今他的存在,也有著監管夫婦二人的意思在,他的地位說不上舉足輕重,但絕對是輿論導向的重要人物。
楚弈蘭抓准這一點,在周汝山死後對華尚越發勤勉,也讓陳管家看清她和周銘松對華尚各自的態度。
在楚弈蘭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向陳管家證明只有她一人在水深火熱中為華尚打拼後,也上演了一場悲情劇令陳管家動搖,協助她轉移周銘鬆手里的權力,集中在自己的手裡。
事到如今她的野心早就不加掩飾,她現在不要股份,她只要華尚的話語權。
這樣既有足夠的底氣要挾控制周璽,還能把她當年為華尚開荒時所受的委屈,全部還給那些看不起她的人。
三天後,楚弈蘭如願收到了周銘松的消息,他願意簽財產轉移合同。
楚弈蘭把合同交給陳管家去處理,之後去見了困在隔壁別墅的楚譽。
推開那扇門時,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讓楚弈蘭不得不抽出絲巾捂著口鼻,尋著床的方向,她看見落地窗的地毯上憔悴蒼白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