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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6:04:16 作者: 絆倒鐵盒
好在方應理立刻笑了:「開玩笑的。」
「大學畢業之後我參過軍。」
一句話出來,感覺槍林彈雨的,任喻瞬間想起不久前在方應理的書架上看到的那本武器圖解,他努力嘗試將這些信息拼湊起來:「炸彈演練失誤?執行任務遇險?」
「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腰子—
方應理繼續說:「有次休假出來在公交車上,晚高峰特別擠,我注意到有個男的老貼著一個女的。」
汗熱充斥的擁擠車廂,常常是犯罪滋生的溫床。任喻問:「後來呢?」
「那女的不敢吱聲,我看不過去,就上去隔開了,他又擠過去蹭,然後爆發了肢體衝突。那男的掏出小刀給了我一下,我就一個膝頂,給人蛋頂碎了。」
任喻覺得下身有點痛,但還是幫助總結:「所以不是殺人放火,是見義勇為。」
方應理沉默了兩秒,再開口:「你覺得見義勇為的『義』是什麼?」
任喻想了一下:「就是當事人因為你而得到幫助,所有人都認為你做了正確的事。」
「嗯。」方應理說,「但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女的下車跑了。」
「男的定了個四級傷殘,說自己是無辜的。這事後來一直找不到苦主,車上人太多監控根本看不清猥褻的細節,圍觀的人只看到是我先動的手,差點說不清。好在最後沒給我判刑責,但惹上官司,後面的路就不好走了,我就提前退伍出來了。」
「就這事,你說是見義勇為,有人認嗎。」方應理尾音沾染戲謔的笑意,「有時候好人的血未必有壞人的蛋金貴。」
任喻樂了:「這說法挺有意思。」繼而手從肋骨往上遷,找准心臟的位置,隔著薄薄血肉摁捺住跳動:「但這兒,別涼吧。」
挺奇怪的,這個人父親沒了,還有個植物人母親要供養,一個人孤零零活在這世上,還對他說,這裡,別涼。方應理有點兒心悸,垂下眸去看那隻手,纖長,挺白的,骨節也漂亮,不像做過粗活,但指腹的的確確有薄繭,是被世道蹂躪過的,可這樣一隻歷遍冷暖又格外單薄的手,叩著一攏倒真像將他護住了。
再抬眼,去望前方漸漸璀璨的光軌,快入市區了。
「那你呢?」方應理突然問。
正要將煙送進唇間的手停頓,任喻笑了一下:「什麼我呢?」
方應理不說話了。
作者有話說:
*為解鎖有刪修
*從信奉到利用,指的是宗教戰爭等類似的事,勿過度解讀
*晚上還有一次更新,作為5000海星的加更12.7
第18章 敵人
博爾赫斯寫道,因為時間永遠分岔,通向無數的未來,在將來的某個時刻,我是您的敵人。
任喻在睡前恰好讀到這句話,用筆尖在它下面劃出兩道重重的下劃線,然後合上書,躺進柔軟舒適的被窩中。
半小時前,他通過望遠鏡和竊聽器,觀察方應理裸著麥色的精壯上身提著吸塵器做清潔,然後去洗澡。
他小腹有點發紅,是持續的撞擊帶來的。
任喻將鏡頭對準那裡,像是在欣賞一個露骨的隱喻。
好下流,又好驚艷。
就像剛剛在橋洞下所做的一切。
太出格了,要是有人經過一定會被看見。他冷靜下來想。
可方應理好像有無數種方式可以玩弄他,使他心甘情願冒險。他契合他隱秘幽深的內心,將他擺成恰合時宜的形狀。比如在床上,他可以是狗,在橋下,他又好像是水。那些他青天白日裡做不到的,方應理如黑夜,包庇他不可告人的x癖。
一刻鐘後,方應理裹著浴袍從浴室出來,頭髮吹得半干,額發還有點濕漉漉地打綹,他走到餐廳喝了一杯水,然後走進了臥室。
燈滅了。
鏡頭裡空洞洞的黑暗和耳機里的靜謐,讓任喻發了一會怔,在這樣餘韻悠長的乏味中,他想起他的上一位觀察對象,是一個中年男人,他將情婦帶回家廝磨,卻撞上了出差提前回家的妻子。任喻嗑著瓜子,看著鏡頭裡甩過的巴掌和掀翻的茶几,吐沫星子和眼淚齊飛,內褲和胸罩共長天一色。
再上一位,是一個重點中學的老師,戴個銀邊眼鏡,人前斯斯文文,很受人尊敬,可到了晚上他就會喬裝跑到酒吧看脫衣舞,將給學生上課獲得的錢財當做小費塞進脫衣舞娘飽滿的胸前,再遞給她黑色的皮鞭。
說到底,人的核心無非錢、色、欲,它們同道德感衝撞,誕生戲劇感。
然而跟他曾經觀察過的其他對象相比,方應理的生活簡直算得上乏善可陳,甚至沒有再繼續探索的必要。
不過任喻還是樂此不疲。
他有一種預感,他正隱隱透過這貧乏的生活與英俊的皮囊,逐漸看清這個人浩瀚的內心。
至少在一切真相暴露、他們成為真正的敵人之前,他想,他還可以做一個好鄰里,碰面時還可以問他要不要一根蘭州,又或是今夜需不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拳擊」。
第二天任喻一直在觀察方應理的行蹤,可惜上午是律所,下午是法院,沒有去雙誠。
傍晚他給方應理髮去一張Theta無精打采趴在狗窩裡的照片,下一句話還沒打完,方應理已經回過來一句:「會不會太頻繁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