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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6:04:16 作者: 絆倒鐵盒
    任喻「嘖」了一聲:「那還真是害人不淺,賣又賣不掉,賠又賠不起,施工又施不下去。歡顏地產的老闆會坐牢嗎?」

    「經營不善導致破產是不用負法律責任的。除非……」

    「除非什麼?」任喻追問。

    方應理接過任喻眸中一閃而過的急迫,淺淡地勾起唇角:「除非有非法經營、挪用資金或者詐騙等情形。」

    這種無限接近真相的感受讓任喻腎上腺素飆升,而他的胸袋裡就有一根正在運作的錄音筆,他在思考再往下刨根究底的可能性,轉筆的手指倏地停下了。

    「說起來,歡顏地產的老闆張響,好像還是我校友。」任喻還是岔開話題,不想顯得刻意,太早暴露,「同是A大,比我高七屆。還是希望他好,別犯法,給母校丟臉。」

    這話是任喻故意透的,他知道方應理也是A大畢業,比自己晚兩屆。他想攀一攀這層關係。

    可方應理沒有接話,並未提及自己的學校,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他。

    任喻被看得有點悚然,摸了摸臉:「怎麼?我臉上有東西?」

    方應理移開目光:「剛才沒有,現在有了。」

    「?」

    方應理指指自己的鼻樑右側用來示意:「你把報紙的油墨抹到臉上了。」

    「……」

    統共沒聊出幾句話就走到了大樓外,高樓玻璃的牆體將日光反射地刺眼,方應理打開了自己奧迪車的車門。

    在告別之前,任喻手肘搭住他打開一半的車門門沿:「方先生,周日來我酒吧?請你喝酒。」

    方應理視線停留在任喻的鼻樑上,他剛剛蹭去油墨時太過用力,現在那裡在泛紅。

    「我對吃飯喝酒不感興趣。」

    他直接拒絕,甚至吝嗇多委婉一句。

    「但我生日哎。」任喻將身份證舉到對方眼前,「看到了嗎?如假包換。」

    身份證確實是真的,名字也是,但他畢業後、出國前改過一次名,現在幾乎很難通過任喻這個新名字了解到他出國之前的前塵往事。

    被猛然放大的數字占據視線以至於瞳仁短暫失焦,方應理只敷衍地掠過一眼便毫不客氣地開口:「任老闆很缺朋友嗎?我們並不熟。」

    換誰都會覺得很難接的一句話,好在任喻在跟他短暫的相處中已經有些摸到了門道。

    他壓近一步,眼底的日色熾亮,臉上露出諱莫如深的表情:「可是,有個問題只有方先生知道答案。」

    方應理揚眉:「什麼?」

    「我內褲是什麼顏色。」

    方應理短暫愣怔,腦子裡驟然出現那天在搏擊俱樂部他看到的那抹灰色布沿,和皮筋勒出淡淡紅痕的白皙腰腹,眼神立刻變得曖昧不清。但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掏出煙盒,敲煙的時候任喻觀察到他指骨上的刀傷色澤變暗,呈現癒合的趨勢,只餘一道狹淺的暗紅色線段。

    方應理低頭點菸,第一遍打火機沒有打燃,第二遍才擦出火焰將煙點著。

    吐出一口稀薄的煙圈後,他垂著眼瞼和任喻對視:「灰色。」

    「這樣還不熟嗎?」任喻提起唇角,壓低聲音,好似在裊裊的煙霧中同他分享一個秘密,「可沒有幾個人知道我內褲的顏色。」

    方應理的瞳仁顫了顫,距離足夠近的時候,可以嗅到任喻身上很清淡的椰子的味道,就在這時,任喻向後拉出一步距離,仿若剛剛只是好友間的說笑。

    「來吧。」任喻揮了揮手,「晚上九點,千夜酒吧。」

    千夜酒吧的老闆其實並不是他。

    而是他的好友,楚惟一。早期的時候他確實幫過點忙,取了個名字,搭了下台。但他不是個心定的,要他兢兢業業地經營這份實業實在太難,等楚惟一開張的時候,人已經跑到美國唐人街給一個老中醫打下手去了。

    好在朋友多好辦事,這次做人設之前,任喻就跟楚惟一打好了招呼,分他半個老闆噹噹,拿到尾款他就完璧歸趙。

    楚惟一擦著酒杯,看他支使小弟們掛生日快樂的彩色氣球,有點忍俊不禁。

    「認識你八百年,頭一次看你拉排場過生日。」他說,「你就編吧。我估摸著人家就不會來。」

    「不來就當我過生日唄,你自己都說難得一次了。」任喻在高腳凳上坐下,「我叫了一堆美女朋友,你就儘管上好酒招待著,不信方大律師清心寡欲、油鹽不進,但凡要是看上一款,事情就好辦。」

    其實他並不過身份證上的生日,早些年管得不嚴,為了讓他早點上學,父母把他的出生日期往前報了半個月。不過他平常也不過生日,組這個局就是想摸一摸方應理的喜好罷了。

    八點五十的時候,陳薪到了,帶著女朋友閔小玥一起來捧場。之前都見過面,場子熱起來很快,閔小玥也是多少有點社牛在身上,眨著眼對任喻說:「我聽陳薪說起這個方應理,感覺就是那種很裝的律政精英吧,面上說著不要,心裡不一定怎麼騷……」

    陳薪用腳踢了一下她的腳側。

    「……騷動呢。」閔小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回瞪了一眼陳薪。

    任喻直樂,想像一下方應理那副皮囊下面,倘若藏著顆騷氣的心,那還真是挺有意思。

    九點整,蛋糕掀開蓋子,酒水全啟開,燈光已就位,人沒來。

    九點一刻,任喻說不等了,站起來開了一瓶香檳,特意搖過後開的,爆開的酒浪灑了一身,胸前濕一大片。氣氛一下嗨起來,喝酒的喝酒,搖骰子的搖骰子,舞池裡調高了音量,碟打得飛起,任喻面上看不出沮喪,悶頭幹了一杯,跳到舞池裡跟人比跳雷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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