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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5:06:45 作者: 脂艷齋
必要的時候,他只能殺了他!
咬了咬鋼牙:「什麼事情,你說吧!」
白子昌很淒涼的看了看藍天白雲,糙原上他和沈可欣相知相愛,並且建立了一個溫馨的家,他出去打仗,她在家照顧孩子,這是他最愛的地方,能夠死在這裡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羽航,我知道你愛薇薇,我求你在我死之後,替我照顧我的女兒還有我的老婆,你們一家人,要好好的生活,永遠不要分開,不要像我一樣。」
「你在說什麼?我可以照顧白薇薇,這是我的責任和幸福,但是沈阿姨,那是你的妻子,你好好的活著自己去照顧!」
梁羽航擰著眉頭,他心裡不住的呼喚,前輩,放棄吧,不要掙扎了,跟我回北京等待軍事法庭的審判吧,我可以調動人脈保你不死,最多做個十年八年的牢,等這件事情風波過了,我就想辦法把你放出來,屆時你還可以和阿姨共享晚年……放棄吧,跟我走吧……
瞳仁里都是白子昌那高瘦的身影,一個軍人,肝膽一生,可以傷,可以死,卻不可以背負罵名,走投無路的白子昌,當真活得太悲哀。
「我嗎?我沒機會了……」
白子昌身子一僵,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但是他馬上就擦掉了。
「你怎麼了?」
白子昌苦笑:「羽航,我想聽你叫我一聲爸爸。」
「……」
「你很愛我的薇薇是吧,我是你的岳父,你應該叫我一聲爸爸。」
梁羽航看了看他身後的國界碑,緊了緊手裡的槍:「對不起,我現在叫不出口。」
白子昌點頭:「我懂,事到現在,有件事我只說給你一個人聽。你的岳父白子昌,不是叛徒,白薇薇的父親,不是叛徒!」
梁羽航眸色一暗:「什麼意思……」
白子昌似乎身體很不舒服,顫顫歪歪的坐在了糙地上,梁羽航想了想,也緩緩靠了過去,兩人相對而坐,不過他沒有喪失警惕,手槍仍然握在手裡。
「十多年前,我收到中央的指令,讓我來弒神坡一帶搜尋當年日本神秘消失的那一個團,主要是要我找到他們遺留了下的毒氣彈,說是怕誤傷老百姓,將毒氣彈全部清除。我當時想法很單純,帶著我的手下就來了,結果當時沒有經驗,戰士們全都死於弒神坡的毒氣,只有我一個人很快發現了儲藏室找到了防毒面具,這才僥倖活了下來。」
「可是在一個密室里,我找到了一個日本軍官的密信,年輕的時候經常跟日本人接觸,我倒是也能看懂個一知半解。從那封信里,我終於知道當年小鬼子在弒神坡下修建工事的真正原因,戰敗之後,日本主力全都撤軍,他們的確是有很多重要的物資帶不走,不能給我黨留下,卻又不捨得損毀,只能找個地方妥善安置,期待以後重新侵占中國再讓這些東西重見天日。」
「但是,外人都以為這裡只有一些毒氣彈,軍需物資,最多還有些重型武器的研究資料之類的,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裡最重要的,是埋藏著一批珍貴文物,各朝各代的都有,大都是中國的,還有一些是日本本土的。小日本當初侵占中國就是抱著必勝的決心來的,帶了不少好東西,又在我們東三省搜刮二樓不少古物,準備利用這些重建一個日本附屬王國……」
「羽航,你知道那是什麼概念嗎?準備建造一個王國的財富……我見過那些寶貝,全部堆起來會鋪平整個呼倫貝爾糙原,一片流光溢彩珠光寶氣,沒人能夠同時看見那麼多的寶貝,那是世人都無法想像的寶藏。當時為了回去取信於中央,我隨手揣了幾件寶貝在身上,其中就有後來送給薇薇的腦骨舍利,說句實在話你都不相信,我當時滿腦子的要向中央匯報這個情況,一點貪念都沒有。後來我打通了鄭達遠的手機,把這個事情說了,鄭達遠馬上掛斷了電話,估計是向高層匯報,足足有兩個小時,在我換了一個防毒面具之後他才回電,要我說出弒神坡的軍事坐標,等待救援。」
「我真傻,我還笑,我說不用來救,我自己師里的援兵很快就到了,他當時就沉默了,然後掛斷了電話。後來我猛虎師里的戰士全都下來了,我很高興,以為自己的重大發現給國家帶來了財富,許過珍貴的東西可以展示出來給老百姓看了,戰士們也很高興都摩拳擦掌的要把寶藏搬上去。就在我們最興奮的時候,我感覺地面上一陣劇烈的震動,戰士們擺擺手表示是中央的援軍到了,我還是不放心,就自己一個人爬上去查看。結果……」
白子昌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
梁羽航嘆了口氣:「結果怎麼了?」
白子昌嗚咽了:「我一轉身,身後的弒神坡就成了平地,兩頭的出口全都被封死了,而負責指揮的人,正是鄭達遠!弒神坡下還有我猛虎師的兄弟啊,八百個人,活生生的被憋死在裡面,而兇手竟然就是我們自己的部隊!羽航,你說,這是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梁羽航身子一震,他的猜想成真了。
白子昌捂著臉:「羽航,你也是軍官,你知道一個將帥的心情,愛護士兵如自己的生命,你知道我的心裡有多痛嗎?我不敢出去,只能躲在遠處的溝里靜靜的看靜靜的等,鄭達遠整整守在弒神坡上三個月,我的兄弟們被活埋了三個月,等到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這才率兵離去。等大軍撤離之後,我瘋狂的去挖出口……半個月……」
「等我進去了,人都死光了,那些財寶一絲不亂,沒有人亂動一下,沒有人私藏一件,這就是我的兄弟們,他們絕對想不到自己是死在自己人手裡的。當時我心裡只有恨,但是我不知道這是鄭達遠個人的決定還是中央的決定,這很重要,如果是鄭達遠的個人問題,我還能夠理解,如果這是……」
他幾度哽咽,如果這是中央的污點,那麼他、不但是他,還有梁羽航、竺敏、衣豐,他們這些千千萬萬為之奉獻青春熱血的漢子們,情何以堪?
「前輩,別哭了。」
梁羽航垂下了眸子,他理解白子昌的心情,有時候個人感情和國家利益會有矛盾和衝突,那才真叫絕境,緩緩從胸前拿出了那本《行軍日誌》,他略一沉吟:「這個,該物歸原主了。」
白子昌接過行軍日誌,點頭:「不愧是我白子昌的女婿,你是從弒神坡里活著出來的第二個人,所有發現了我掉落的日記本,我的女兒果然沒有看錯人,羽航,你是好樣的。」
話落,頓了頓,他苦笑:「所以你也一定受到了威脅吧?沒人可以活著把這件事大白天下,我黨一貫是清廉公正的,又怎麼會做出這種本是同根生,卻互相殘殺的事情來呢?」
梁羽航眸光遠眺,雲定風清,他突然厭倦了,只想和白薇薇帶著孩子在這寧靜的天地間自由自在一輩子。
白子昌的行軍日誌上清楚的寫著寶藏的軍事坐標,還有部隊內部圍殺的內幕,他知道白子昌說的都是事情,當時國家經濟還不行,鄭達遠迫切的需要一大筆錢維持軍用開銷,那筆寶藏一旦被公布就成為文物不得買賣,所以他選擇了將白子昌極其所帶的士兵全部絕殺!
問題的關鍵,那個人竟然默認了鄭達遠的做法,當時,確實缺錢,內憂外患,那個人也很無奈,最後選擇了先把寶藏隱藏住。
所以,就犧牲了白子昌。
但是,他們都沒想到,白子昌不但沒死,還給他們打電話了,他狠狠的向那個人告了鄭達遠一狀,滿心以為那個人會為他正名,結果,那個人派給了他一個秘密任務將他支走了:「子昌啊,你去基諾潛伏吧,到時候我們裡應外合一舉把這個團伙端掉,我答應基諾滅亡的那一天,就給你恢復身份,畢竟你現在在歷史上已經犧牲了,要澄清這個大烏龍,有些麻煩……」
那個人是絕對不會讓他懷揣著一個重大秘密在國內活著的,送他去基諾,任他自生自滅,已經是愛惜了……
梁羽航長嘆了口氣:「前輩,所以你現在心裡,一定有恨吧?」
白子昌卻笑了:「我恨了十幾年,現在不恨了,看到你,我很高興,知道自己的妻子女兒生活無憂,有一個強大的男人去庇佑,我比什麼都放心。羽航,記住,你的岳父無愧於心,我沒有給你們這些孩子丟臉!在基諾,我是估計把弒神坡的秘密透露出去的,並且帶著他們來挖寶藏,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攔截,呵呵,我像不像那個放牛的孩子王二小?把敵人帶進了包圍圈,然後自己也炸死了?」
白子昌,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從來沒有對不起自己穿過的那一身軍裝!
他在基諾,處心積慮的做臥底,為了那個人曾經答應過的事情----給他正名!
如今,他做到了,基諾傾巢出動全部被圍剿,他成功了,完成了從軍人----烈士----歹徒----叛徒----臥底----再到烈士的轉換!
現在,他只想閉上眼睛,安安靜靜的做一個真正的烈士,十幾年前他沒有犧牲,現在,他是真真正正的要犧牲了,因為----
一陣劇烈的咳嗽,他臉上突然漲紅,嘴角掛了更多的血絲。
「前輩!」
梁羽航湊上前去緊緊抱住了他:「你怎麼樣?怎麼回事?我馬上交軍醫!」
大手被白子昌緊緊握住,現在他臉上每一道歲月刻下的皺紋,都顯得那麼滄桑和安詳,他完成了自己所要做的事,剩下的,就交給自己的女婿去辦了。
「羽航,薇薇她從小沒了父親,很可憐的,替我照顧好她。不用叫軍醫了,我一直被小野純一郎餵一種毒藥,只要我敢背叛基諾,就沒有他的特效緩解藥,就會毒發。現在,小野那龜孫子死了,沒人給我緩解的藥物了,毒發了,小野那***,下地獄也一定要拖著我……不過我死得其所,我是烈士,我是犧牲的,他卻是一個匪徒,死了都回不到自己的祖國,呵呵呵呵……」
唇角又是一桿子鮮血,白子昌的瞳孔略略的有些放大:「羽航,白子昌,是烈士,不是叛徒!爸爸沒有給你們這些孩子丟臉,爸爸的心裡,依然……無比、熱愛、我的祖國……」
「爸爸……」
梁羽航泣不成聲,他自己父親病死的時候沒能送終,這是他畢生的遺憾,眼前的白子昌,在他的心中,儼然已經同父親梁博一樣值得敬愛,那兩個最金貴的字,終於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