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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5:06:45 作者: 脂艷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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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航的身子突然晃了一下,他捏了捏眉心,然後迎著風雪走了。
他太累太疲憊了,身體還帶著四十度的高燒,他一直在奔波,身體在奔波,心靈也在奔波,他從來就沒有停歇過。
這些問題他都沒心思去考慮,他只知道自己為國家為了友情犧牲了太多,他不能夠對不起白薇薇,他要給她一個家一個避風的港灣,他要看著自己的孩子出生,然後陪他們玩耍……他說過對白薇薇再也不會放手的!
摸了摸懷中剛剛做好的玩具手槍,他眸子暗了暗。
他不能死!
所以,他不會接受這個任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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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里,白薇薇穿著軍裝,正在和十個警衛周旋。
「讓開,我要去看看衣豐的情況!」
「對不起夫人,首長說了,不許您去任何地方!」
「軟禁我?你們好大的膽子,我是校官,你們這樣是要坐牢的!」
小臉兒都氣得通紅,梁羽航還真是說到做到,他果然自己走了就把她看死了。
他果然不會放過她的。
「夫人,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您別為難我們。」
警衛頭大了,這位少將夫人,他們又要攔住,又不能動手,當真是難過啊。
「好吧,那我們商量一下,你們放我出去一會兒,就二十分鐘,我一定在首長回來之前回到這裡,行嗎?」
白薇薇眨著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十個警衛,警衛們面面相覷為難極了。
「不行!」
她的身後,突然傳來清冷的回答。
小小的身子一僵,然後馬上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梁羽航摟著她朝營帳走去:「怎麼不穿大衣?凍壞了怎麼辦?還懷著孩子呢!」
「梁羽航!」
白薇薇怒了,他竟然軟禁她,越來越過分了!
必須要堅決離開他才行,不然以後她只有死路一條,她可受夠了他的溫柔相待,然後轉身就和景微瀾卿卿我我。
絕對不要!
她和他不止景微瀾那一點點事情,太多的心結她解不開!
掙扎著從他的懷抱里逃出去,然後冷冷的面對面僵持!
梁羽航鳳眸微眯,一擺手,警衛全部退下。
冷冷風雪之中,男人一身綠色戎裝,髮絲根根梳在腦後,俊美如畫。
大手解下自己的軍大衣給白薇薇披上,正要詢問她的決定,白薇薇劈頭蓋臉就是一句:「梁羽航,你是豬嗎?別再口口聲聲跟我提孩子了好不好?難道你一點都看不出來,孩子早就沒有了,我流產了,流產了!你為什麼不肯接受現實,為什麼還要繼續的自欺欺人?要不要我現在就跳給你看?要不要我喝毒藥?要不要要不要?」
憤怒的把梁羽航的軍大衣一扯,扔在雪地上。
白薇薇眼眶通紅,她很激動,這是她最後逃離他的機會,這是她自由的、逃離那個痛苦泥淖的最後機會!
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也不要再進入到那種絕望的境地里去。
無論她怎麼愛他,都不會在和他繼續下去了。
今天,她必須把話說清楚,彼此都斷了念想。
「流產?」
聲音特別冷冽。
梁羽航上前幾步一把扣住了她的小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他從她的眼裡尋找著哪怕一絲一毫的說謊可能性,但是,白薇薇那種眼神,分明是傷到極致的,騙不了人。
難道----是真的?
錯愕的鬆了手:「流產了?」
白薇薇咬著牙:「梁羽航,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孩子沒了,我就更不會原諒你,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聯繫了。軍演結束了,請不要再浪費時間和我曖昧下去,我很明確的告訴你,我們是沒有結果的,因為,一想到孩子沒有了,我,就會恨你!」
「孩子沒有了……」
梁羽航的大手不停的在飛雪中抖動,他的身子也在劇烈的顫動,起起落落,他的雙胞胎孩子還是和他無緣,流產了……
這不會是真的,他梁羽航的孩子,沒有了?
瘋了一般的緊緊抱住白薇薇:「薇薇,你騙我的,告訴我你是騙我的,對不對?我在做夢,呵呵,我一定是在做夢是不是?」
他突然笑了,然後放開白薇薇就要往營帳裡面沖:「我在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我去睡覺,睡醒了夢就沒了,我的孩子還在,他們都還在!」
「梁羽航!」
白薇薇拼勁全力的大吼著:「你個孬種!你怎麼就不肯接受現實呢?你看看我平坦的小腹,你想想我喝過的紅酒,你回憶回憶我經歷過的酷寒和折磨,如果我還帶著孩子,能夠經受得住嗎?」
梁羽航身子一僵,兩眼晶瑩的回頭看她。
白薇薇,你太殘忍了,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夢醒?
白薇薇泣不成聲的跪倒在雪中:「羽航啊,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好痛苦啊,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啊,但是我不能啊,我真的不能啊,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我的內心像是被千刀萬剮了一樣啊,一見到你,我想到的都是那些痛苦的回憶……你放我走吧,好不好梁羽航?梁羽航!」
白薇薇撕心裂肺,經歷的種種,每時每刻都在侵蝕著她的內心。
她一閉眼,就是景微瀾得意的獰笑:「白薇薇,你肚子裡的,肯定保不住!我肚子裡的,才真正是梁家的孩子!」
一閉眼,就是景微瀾挽著梁羽航走進結婚禮堂的場景,教堂、鐘聲、婚紗……
毀天滅地的恨,生生世世不入輪迴的痛!
一閉眼,就是自己那染滿了鮮血的兩腿,那種失去再失去的空洞、無助、悽慘、悲愴!
一切都是因為愛情!
如果愛情是這樣的慘烈和痛苦,她不要,永永遠遠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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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沒了……」
梁羽航仰頭望天,他沒有去扶白薇薇,也沒有勸她。
她這麼激烈的表現,都在決絕,都在訣別。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心如死灰!
「告訴我,孩子到底是怎麼沒的?」
無力的詢問,他要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是怎麼死的!
是誰殺了他的孩子?
他一定要讓那個人死!一定!
白薇薇搖頭流淚:「羽航,我不想傷害你,我真的不想傷害你,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走吧,去過你自己想過的日子吧……我們之間就這樣子結束吧……」
「告訴我。」
梁羽航的眼裡有一滴清淚,他已經頭暈目眩站的力氣都沒有了,若果去測測體溫,至少是在四十一度以上的。
在雪地里僵臥了好幾個小時,鬼門關上走了一遭之後,贏得了軍演,然後就滿心歡喜的去找白薇薇,然後就----
想死!
白薇薇依舊跪立在雪中,泣不成聲的向梁羽航講述著一個悲催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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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半月前----
內蒙古呼倫貝爾盟。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糙地見牛羊。
好一片碧綠,好一片青蔥糙原,一馬平川坦蕩無疆……
咳咳,蕩漾了……這是蒙古糙原給大家的印象,不過,現在季節在變幻,景色自然也在變幻。
正是十月底的時節,河水都快要凍住了,很快這個荒涼的北大荒就要迎來了2008年的第一場雪。
所以,一個無情的事實就是,方才那段景物描寫都是不適合現在,眼下的糙原,秋糙發黃,天色蒼茫,馬上,要入冬了。
在我國版圖上,最北方的雞頭那個部位,內蒙古自治區和黑龍江的交匯處,大興安嶺那一帶,有一個小縣城,叫莫力達瓦旗!
它隸屬於內蒙古,在八十年代的時候曾經劃給了黑龍江,後來到了九十年代又劃回了內蒙古,這個小縣城的全稱叫做:莫力達瓦旗達斡爾族自治旗,簡稱莫旗!
顧名思義,這個小縣城是達斡爾族人的天下,不過在莫旗,各個少數民族大雜居小聚居,除了達斡爾族,還有蒙族、回族、滿族(就是那個阿瑪、格格的那個民族)、鄂倫春族,當然,最多的還是漢族。
莫旗下屬,有一個小鎮,白薇薇的家鄉----西瓦爾圖鎮。
蒙古語的意思就是:爛泥窪子。
西瓦爾圖的貧窮和落後由這個名字便可以窺見一二。
一馬平川的糙原上,正是秋糙泛黃冬雪未至的荒涼時節。
從莫旗做大巴顛婆一個半小時,西瓦爾圖就到了。
老百姓聚居的地方,有一點點的小山包,有一點淺淺的河水,有稀稀拉拉一排排的糙房不死不活的橫在蒼白的天底下。
再遠一點荒無人煙的地方,就是一圈圈的蒙古包,那才是真正蒙古人的天下,不過那幫剽悍的遊牧民族根本不屑於漢人為伍,diǎo得很。
近了……更近了……
1342列車上,白薇薇剛剛使計逃脫了梁羽航的攔截,梁羽航走了之後,她哭了很久很久,哭得史珍香和朱益群一臉慚愧。
「白妹妹,早知道我們就不應該幫你,你哭得這麼傷心,肯定是愛慘了那個男人,我們應該讓那個男人找到你,把你帶走,你們小兩口應該幸福的在一起生活!」
史珍香和朱益群抱著抹眼淚。
聞言,白薇薇哭得更加傷心了。
她也不想走的,她最離不開的人就是他,可是,他和瀾瀾都已經……
到站的時候,白薇薇和他們夫妻互相留了電話號碼,然後就分別了。
感到有些冷,她太匆忙了沒帶很多衣服,從齊齊哈爾下車之後匆匆買了一件球衫套上就趕緊倒車回家。
大巴在糙原上瘋狂的行駛,在北方就是這點好處,對車技的要求並不高,不管你學沒學過開車,只要能夠發動汽車,那麼就隨便飆車吧,絕對那地方寬曠的讓你夠不著迎面的來車。
什麼叫車禍?北方的司機不懂。
沿著一排黑泥公路,白薇薇已經清清楚楚的看見了不遠處的卡橋。
卡橋……
說起來真是很尷尬。
北方窮山惡水的,沒什麼好風景。
卡橋的名字聽上去很牛逼,其實就是一個連引橋算在內也最多就五十米的小水泥拱橋,顫顫歪歪的橫跨在二三十米寬的小河套上。
在發達的南方來說,真是算不得什麼橋,隨便哪個私家花園裡,都會有無數個這種小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