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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5:06:45 作者: 脂艷齋
    「哦?」

    院長又給他倒了一滿杯,捋了捋他頭上的三根毛。

    「為了朋友,軍籍都不要了?」

    胡東偉有些撐不住了,開始萎靡的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語:「他幫過我。」

    院長換了一個路子去試探:「那個叫衣豐的幫了你,然後他讓你幹什麼了?」

    胡東偉砸桌子:「讓我偽造了一張衣開開的流產手術單。」

    院長大驚,蛤蟆眼都快彈出來了:「偽造?那你的意思就是說……」

    胡東偉捶地:「勞資連衣開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把單子開了……」

    「原來如此。」

    院長瞭然。

    --

    石破天驚的一個電話,真是有著枯木逢春的效果。

    梁羽航的手一直在顫抖,臉色白如雪,薄唇也變得青紫。

    寂靜的林梢里,一片百里冰天,只能夠聽見他急促的呼吸,嗤……呵,嗤……呵,嗤……

    沒有人能夠體會他此時的心情,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哭還是該笑,那張俊臉因為這份意外的驚喜而變得小心翼翼,他不敢去觸碰,怕一碰幸福的泡泡就碎了,反而是壓低了聲音。

    「你的意思是,夫人她……流產是假的?」

    「卑職可以斷定,夫人沒有做這個手術,兩位小少將大人,應該都還在。」

    吧!

    梁羽航猝然跪立在雪中,他死死的盯著頭頂明月,臉上是密布的淚水和失而復得的狂喜。

    他的孩子,還在!

    她的老婆,並沒有那麼絕情滅愛!

    他的薇薇,依然是他想像的那個樣子,那麼善良心軟,從來不曾對不起誰。

    「白薇薇,你騙得我好慘!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

    沒有責怪,只有一種深深的心疼和喜悅,還有就是強烈的幸福感。

    他的薇薇,帶著他的兩個孩子,獨獨撇下他跑了。

    他不怪她,他沒資格怪她,他好喜好喜,靜靜歡喜靜靜流淚……

    「太好了,太好了……」

    嘎吱,遠處,有著細微腳踩積雪的聲音。

    「誰?」

    他警覺,翻身而起一聲冷喝。

    那人似乎很慌張,根本就沒停下步子,拼命的逃匿。

    他循聲奔去,在一棵白樺樹下駐足。

    月光下,樹根下的白雪中留下了一串凌亂的腳印,36碼的小腳,在這冰天雪地的邊境線上,還會有誰?

    「薇薇……」

    聲音都在顫抖,他一手扶住了白樺樹,白薇薇來過。

    「薇薇!白薇薇!」

    他驚呼,然後瘋了一樣的沿著那串腳印狂追。

    前方的小影子越來越清晰,軍大衣都跑掉了,帽子也跑掉了,一頭漂亮的長達全都飄在身後。

    「老婆!別跑!」

    梁羽航加緊步頻,聽得他的叫喊,白薇薇更是加快了速度,小兔子一樣的逃進了藍軍陣營,三轉兩轉之後,消失在中軍帳。

    「老婆!」

    梁羽航在營地口子上放聲大叫,沮喪,懊惱,急切,他必須見到她好好的抱抱她,他有很多話要說,立即馬上!

    他還想沖,卻被兩挺機槍給架住了。

    這是全國軍演,很多都不是他的兵,並不認識他,也不給他面子。

    「對不起這位首長,這裡是藍軍陣營。」

    哨兵一看他的肩章就大吃一驚,但還是很認真的攔住了他。

    「你們……把剛剛進去的那個人給我叫出來!」

    梁羽航摸了一下額頭,好嘛,見到了白薇薇,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高燒也沒有了。

    「抱歉,那是我們的白校官,她剛吩咐過不要放任何敵人進來。」

    哨兵汗。

    「敵人?」

    梁羽航看了看自己紅軍的臂章,氣得臉色鐵青。

    白薇薇,你老公什麼時候成了敵人了?

    「首長,您請回……」

    哨兵還沒有把話說完,「呯呯」兩聲,被梁羽航打暈了。

    直接衝到了白薇薇所在在中軍帳。

    操!

    他氣得壓根痒痒。

    白薇薇竟然和別的男人睡一個營房。

    剛要挑簾進去,衣豐出來了。

    什麼都沒說,衣豐已經知道了,微微垂下了寬寬的雙眼皮兒,然後緩緩的擺出了格鬥的姿勢。

    男人之間,很多話都不必說得太透徹!

    梁羽航火大,高聲喝道:「老婆!出來!你聽我說,我來接你走!」

    「她不會跟你走的。」

    衣豐冷冷的攤開了手心,然後做了一個「開始」的姿勢。

    梁羽航咬牙,兩個人終於動手了。

    --

    好幾年的兄弟,同室操戈。

    一個要帶回自己的老婆,一個要保護受傷的朋友,他們兩個打得很狗血,很原始。

    兩人你一拳我一拳,很優雅,很有規矩。

    他們誰都不躲,誰都不逃。

    一人一下,一次一輪換,不多不少,誰都不爭,誰都不搶,你打完了,我再開始。

    呯!梁羽航重拳出擊砸在了衣豐胸口;啪,衣豐劈雷閃電揍在了梁羽航的顴骨。

    你一下,我一下……

    打完之後還會擺好姿勢迎接對方的拳腳,另一個也很禮讓,靜靜的等,等對方ok了再果斷出手……

    月亮都看不下去了,氣呼呼的躲在濃密的雲層里。

    天色一下子變暗,對面的人影也幾乎都看不出來。

    「衣豐!」

    帳篷突然里驚叫一聲,然後帘子一掀,衝出一個瘦小的人影。

    梁羽航擦了擦唇角的血跡,知道衣豐見血暈了。

    小人兒架著衣豐就往帳篷里走去,獨獨把他給晾在了雪地里。

    「老婆!我也受傷了!」

    梁羽航摸著自己曾經俊美的顴骨,叫的慘兮兮的。

    呯!

    帳篷里一顆子彈擦著他的頭頂飛過,嚇得他寒毛倒豎。

    「老婆……」

    可憐兮兮的抽了抽鼻子,他冷得雙手抱胸,然後踉蹌著走了。

    薇薇還有身孕,不能氣壞了她。

    她肚子裡的,可是雙胞胎,他的孩子……

    梁羽航咬著牙,惡狠狠的看了帳篷上衣豐的倒影一眼,然後傻樂樂的走了。

    --

    這個讓他驚喜交加的夜晚,他註定難眠。

    中俄邊境,額爾古納河畔白樺林中,一道長影呆呆的靜立。

    風雪不停的飄在了他的身上,不久,他就由綠變白,他一動不動,一對炯利的眸子冷冷的看向天邊冷月。

    有月亮的地方,就有白薇薇。

    白薇薇,老婆呵……

    長長密密的睫毛上都沾滿了雪花,他眼睛一眨不眨的,似乎是的透過月亮看著某個人的影子。

    眼淚和融化了的雪花都在他臉上結成了堅冰,他也快結成了堅冰。

    真好!

    老婆,孩子,都還在,真好!

    他要珍惜,加倍珍惜!

    沒有什麼是他放不下的了,他已經做得夠多了,接下去,他要為自己活上一次!

    名譽、地位、軍功,沒有什麼是不能夠放棄的,但是白薇薇,他不會再辜負!

    --

    翌日。

    軍演前的動員大會在獵獵寒風中召開。

    正午十一點的樣子,日光還算暖和。

    軍委里的鄭達遠上將親自主持這次全國軍演,露天主席台上,他居中,兩邊都是一些軍官,級別都在校官以上,虎澈藍彪位列其中。

    他的左右兩邊,還空著三個位置,左邊一個,右邊兩個,應該是留給紅藍軍主帥的。

    「咳咳……」

    鄭老胖子頂著個大皮帽子,鼻子凍得通紅,囉嗦完了半天之後,終於開始宣布:「下面有請紅軍主帥,梁羽航少將,大家歡迎……」

    嘩嘩嘩!

    雪野里,戰車上,凳子上,林梢之間,掌聲雷動。

    梁羽航晃悠著大個子,軍裝筆挺的走了上來,朝萬名戰士敬禮之後,神色自若的在鄭達遠的左邊坐好。

    鄭達遠本來心情不錯,看見了梁羽航顴骨上的烏青,唇角抽了抽。

    他趕緊捂住了話筒:「羽航,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打架。」

    「為什麼?」

    「搶老婆!」

    梁羽航寒著臉,看到了他右側的兩個空位子,想了想,突然起身坐在了其中一張上。

    「咳咳。」

    鄭達遠皺眉,他知道這位少將的脾氣,也沒有多說,不過他很奇怪梁羽航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去換個位置?

    答案很快就出來了。

    「有請藍軍主帥,戰神衣豐!」

    嘩嘩嘩!

    聲如雷鳴。

    士兵們對這個六級士官出身的主帥很崇拜,衣豐就是所有基層人士的偶像。

    看看人家,連個班長都不是,照樣統帥全軍。

    逼,就是這麼牛起來的!(咳咳,經典!)

    衣豐靜靜的上了主席台,在鄭達遠的右側坐下,他不屑和梁羽航坐一起。

    鄭達遠看了看衣豐的香腸嘴,唇角又抽搐了一下。

    他趕緊捂著嘴用唇語詢問:「衣豐,你的嘴是怎麼回事?」

    衣豐微垂著眸子,沒鳥他。

    鄭達遠左右看了看兩個名將,一個比一個出彩,他感到這次軍演真的有好戲看了,老狐狸眼睛眯了起來。

    梁羽航身子靠著椅背,淡淡的看著自己右手邊的空位置,笑得有些邪魅。

    白薇薇,看你往哪裡跑。

    他故意占了這個位置,衣豐肯定不會坐在他身邊,那麼坐在這裡的就只能是白薇薇。

    她,還有得選擇麼?

    眸光炯亮。

    鄭達遠自是知道暗cháo洶湧,他心情非常不慡,這可是全國軍演,好歹也是他五星上將主持的,兩位統帥都成了這個熊樣子,儀容儀表不整的,成何體統?

    兩個年輕人,面子總要給他點吧?

    強壓下了怒火,他又得意的笑了,幸好,他手裡還有一張小王!至於那張大王嘛,他暫時不拿出來……

    咳咳!

    對著話筒,他底氣十足:「有請藍軍特戰督導,剛剛從莫斯科學成回國的生化專家,白薇薇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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