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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5:06:45 作者: 脂艷齋
    一團亂麻,也許根本就不能夠用孰對孰錯來判斷。

    有情人能否終成眷屬,最終還要看是否能夠彼此信任,還要看有沒有那種緣分!

    他已經完全亂了,兩個女孩,都和他有著某種緣分但是卻又都不屬於他,他不知道該幫誰,不過現在很明確的一點,他要救下寶寶,給寶寶找到親爹!

    孩子是無辜的!

    所以,他必須弄清楚江郎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聞見血腥味了就立即戴上了眼罩,他什麼都沒看見,只聽見了梁少悽厲的長嘯和無情的雨聲,然後就是白薇薇歇斯底里的嘶吼……

    那一刻,他知道,白薇薇肯定是萬念俱灰了。

    --

    「衣豐!你在為你自己的行為狡辯嗎?你沒有拆散真真和梁少?當初不是你帶走了真真是誰?難道會是真真自己跑的嗎?別忘了是誰害的梁少性情大變,是誰害的梁少不再相信真情?你知道梁少那幾年都是在怎麼過的嗎?你知道兄弟們的心有多痛嗎?」

    藍彪冷著臉,他這個人一般不怎麼說話,但是一旦開口,就咄咄逼人讓人無法招架。

    他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受過情傷的腐蝕,所以他更是能夠體會梁羽航當時的心情,對梁羽航就更同情更帶著感同身受的心痛!

    「藍彪!」

    衣豐突然提高了聲音,澄淨的眸子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虎澈,又看了看臉色發青的藍彪:「你們又知道這五年我是怎麼過的嗎?」

    喉結輕輕滑動,衣豐在努力控制激動的情緒。

    他到底背負了多少?

    誰來可憐他?誰來了解他?

    他為什麼從美國回來之後一個人跑到遵義的邊遠山區去了?他為什麼怕血?他為什麼至今還只是三拐一花?

    他也需要一塊心靈的淨土!

    那段陰霾的歲月,他為什麼突然就和「涼白開」聊上了?像一個瀕臨死亡的人抓住救命稻糙一樣的。

    ----他寂寞!寂寞得想死!他找誰訴說?找誰發泄?

    所以,他怒了,胸膛開始欺負,氣息開始紊亂。

    一向溫文爾雅謙和有禮的人終於爆發了----你們又知道這五年我是怎麼過的嗎?

    藍彪你知道嗎?

    虎澈你知道嗎?

    梁羽航傷痛了身邊有一幫朋友,他衣豐傷痛了誰來管?

    衣豐又狠狠的滑動了一下喉結咽了口口水,他盡全力穩定平復著情緒。

    算了,今天不是來吵架的,這兩個人都是他摯愛的兄弟,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

    努力讓聲音恢復了綿軟柔和:「阿彪阿澈,我最後一次問你們,真的不告訴我江郎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沒人回答!

    氣氛又沉悶下來,看虎澈那抓耳撓腮長吁短嘆的表情,衣豐斷定,他和藍彪都知道一些內情,但是,由於某種原因,他們都不能夠告訴他。

    原來,他已經不是他們的兄弟了……心底拔涼拔涼的。

    他們已經不當他是兄弟了,軍中四少,折翼了一人。他被排斥了,被孤立了。

    真徹底!

    微微垂下了寬寬的雙眼皮兒,他猛地端起自己的那杯藍山咖啡,一抬頭仰脖一飲而盡。

    「我懂了,阿澈、阿彪,你們無需為難,告辭。」

    身姿斐然,踏步要走。

    「等等衣豐。」虎澈站了起來,吞吞吐吐,「別怪我們,這件事梁少不讓說,其實我們也只是猜的,具體也不知道。要問,你自己去問梁少吧。」

    衣豐眸中突然有了一絲光亮,他朝虎澈點頭微笑:「謝謝,不必了,梁少不讓你們說,他必也是不會對我說。」

    「薇薇怎麼樣了?她還好吧?」

    藍彪並沒有起立,斜倚在靠背上,眸光瀲灩,冷冷一問。

    「你們放心,有我在,她一定會好好的,我保證,她很快就會又神采奕奕的出現在翼風之窠。」

    他保證!

    他絕對不會讓白薇薇就這麼倒下!

    --

    翌日,白薇薇腳背上的藥膏換了,基本上都沒有大問題了,想起來的時候走路還有點一瘸一瘸的,但是正常做事的時候就完全看不出來了。

    身上的擦傷也都大好了,護士給她檢查的各項指標也都還不錯,到底是身體素質過硬的年輕女孩子,恢復得就是快!

    從保育室回來已經整整一天了,她睜眼想著那些寶寶,閉眼也想著那些酣睡的寶寶,甚至做夢,她都夢見了懷裡抱著萌萌的嬰兒。

    她被折磨的更憔悴了,當真是中了可愛寶寶的毒!

    小手輕輕摸著自己的小腹,長長卷卷的睫毛顫了兩顫:「孩子,怎麼辦呢?媽媽該拿你怎麼辦呢?」

    她終於發現自己的內心其實是很渴望留下這個孩子的,她喜歡,她瘋了一般的喜歡自己的孩子,那可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啊!

    上午八點左右,三個中年軍醫突然帶著幾個實習生來到了她的病房,好像是會診吧還是怎麼著,總之那意思好像就是她的病很典型。

    白薇薇沒有動,慵慵懶懶的躺在床上抱著肚子繼續發呆,任由那些醫生們品頭論足。

    「沒錯,衣開開,特種兵出身,女,19歲。」

    一個軍醫看了看她床頭的資料片,高聲朗讀。

    噗!

    白薇薇終於第一次開口笑了,她實在是憋不住了,皺了皺眉撅了撅嘴,衣開開?

    衣豐哥哥,你搞什麼?什麼時候把她的名字給登記成衣開開了?

    想了想,恍然大悟,衣豐在沒得到她同意之前一直精心將她隱匿了起來,躲避梁羽航那隨時可能撒下的天羅地網。

    好吧,衣開開就衣開開。

    她掩嘴暗笑,心情大好。

    另外一個方臉軍醫開始詳細的向實習生們介紹她的病情:「你們看,這位女兵連夜爬山身體都達到了一個極限,送來的時候都已經休克了,她發高燒達到41度3,腳背都戳穿扎爛了,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傷,心肺功能全部紊亂……」

    一番淡漠的介紹,莫說是白薇薇自己,就是那幾個剛出校門的實習生都聽得一抽一抽的。

    難道當夜她真的有那麼慘烈嗎?

    白薇薇剛想從床上掙扎著起身就被方臉一把按住:「病人不要亂動哈,這是醫生在會診,機會難得。」

    白薇薇抽,乾笑:「咳咳,醫生,我感覺好得很,已經沒有大礙了,我請求出院。」

    會診?

    會毛線啊?

    她早就全好了,除了害喜吃不下東西,什麼毛病都沒有了!在這裡都快憋死了,她要出院!她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很多東西要籌劃呢……

    方臉一瞪眼:「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要出院等你老公來了再說!」

    靠!

    這麼凶?

    白薇薇閉著眼睛捂著肚子直哼哼:「我沒老公!」

    結婚證早就煙消雲散了,一切都結束了,美夢一樣的幻滅了。

    方臉再次瞪了她一眼,然後學術氣息很濃的開口了,首先他指著一個高瘦的實習生,冷冷的問道:「你說,一個心臟都要停止跳動的病人連夜送來,第一件事是做什麼?」

    麻杆兒想了想,然後一瞪眼,神氣活現的一挺胸:「問病史!」

    「對!問病史!這很重要,尤其是要問出病人有沒有過敏史等等。但是病人昏迷了,不能親自回答,怎麼辦?你說?」

    粗糲的手指戳到了一旁幸災樂禍朝麻杆兒訕笑的漢jian頭上,漢jian頭冷汗直冒,雖然緊張,但是還有深厚的專業知識最後盾,倒也答得慡快:「問家屬?」

    「對,問家屬!」

    方臉很滿意,這三個都是他的得意門生,果然沒喲叫他失望。

    點了點頭,然後他瀟瀟灑灑的指著白薇薇滔滔不絕的傳授了半天的醫學經驗……那叫一個專業知識過硬,那叫一個見多識廣,幾個實習生們又敬佩到驚嘆到崇拜……

    方臉很得意,白薇薇很糾結。

    能不能有些話避諱一點啊,好歹她是個病患,聽見了會害怕的啊!

    在這幫醫生眼裡,她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只是一個標本!

    眉頭緊皺,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為了寶寶,她不生氣不生氣,忍了!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方臉最後的一句話:「所以,她肚子的孩子不能留!」

    白薇薇本來在病床上挺屍,聽到最後一句話,大驚,愣愣的看著方臉:「醫生,你什麼意思?」

    方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一副「你敢質問我的學術知識」的不慡樣子,緩緩解釋:「女人懷孕的頭三個月是很重要的,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夠出差錯了,因為胚胎還處於最初的分化階段,這個時候要是受了刺激,一個細胞出現錯誤,就會產生一系列嚴重的後果!」

    連鎖反應唄,初級細胞出問題了,由它分化出來的細胞全都是殘次品!

    白薇薇臉色蒼白,這無疑使一個晴天霹靂!

    想到了保育室的那些可愛的寶貝們,他們是那么小,那麼可愛,粉粉嫩嫩的……她的孩子若是生出來,以她之貌,必然是更可愛……但是方臉醫生說了那些,是什麼意思?

    顫抖著頂嘴:「醫生,我沒受刺激……」

    「但是你懷孕期間發過高燒,這樣受精卵是很容易變異的,孕婦最怕的就是發高燒,尤其是懷孕的前三個月!我懷疑你肚子裡的不會是一個健康的寶寶,年輕人,打掉吧,你年紀還小,再重新製造就好。」

    方臉說的很輕鬆很淡漠,稀奇古怪的病患他見得多了,最初他還能夠掬上兩把同情之淚,但是次數多了乾的年頭多了,他就麻木了。

    重新製造一個,好像女人懷孕跟母雞下蛋一樣的簡單。

    白薇薇呆住了,軍醫是不會說謊的,他主張她打掉孩子!他說她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不好的!

    她在去保育室之前一直不想要這個孩子,去了保育室之後還是和衣豐嘴硬說要打掉,但是真正醫生告訴她孩子可能是不健全的的時候,她的心裡竟然狠狠的撕痛了一下。

    那是她的骨肉,流著她的血!母子連心,她真正體會到了那種心痛,狠狠的痛!

    老天是不是一直在捉弄她啊?在她剛剛愛上自己肚裡的孩子的時候,告訴她這麼一個噩耗!然後殘忍的要奪去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情緒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看什麼都是灰濛濛的,不再有鮮亮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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