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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5:02:44 作者: 足履金靴
    宋希白不答這話,突然深鞠躬,誠懇地說:「周叔叔,請允許我留下。」

    周爸被這一舉動嚇了一跳,但女兒的哭腔猶在耳邊,他不為所動,說:「你也看到了,嫩嫩不想見你。」

    「我知道周嫩為什麼會生氣,因為現在是她最狼狽不堪的時候,除了至親不願讓任何人看到。我也有過這種時候,所以我明白她的心情。周叔叔高阿姨,請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讓周嫩允許我留下的。」

    「小宋啊----」

    「小宋,你進去吧,給你們十分鐘。」周媽搶在周爸之前說道。

    宋希白得令,立刻直起腰,轉身走進病房。周爸要追,被周媽拉住,聽她碎碎念道:「看小宋這樣你不覺得眼熟?當年你就是這樣追我的,死纏爛打,狗皮膏藥,甩都甩不掉。不然我會跟了你這個鳳凰男?」

    這話太不中聽了,周爸立刻反駁道:「這事我說過好多遍了,是你對我也有意思,我才敢纏著你的。」

    「對對對。說不定小宋也一樣呢?」

    「你什麼意思?」

    「反正就十分鐘,我們等一等。」

    「孩媽,嫩嫩就是生氣你這一點!」

    「以後她會謝我的。」

    宋希白回到病房,對要做的事情一點譜都沒有。他看到周嫩朝那邊側躺了,縮著下巴,右手握拳放在嘴巴前,眼睛緊緊閉著。

    宋希白蹲下,拉開背包,從裡面拿出加濕器和三瓶純淨水,他擰開瓶蓋把加濕器灌滿,拉開床頭櫃的隔板,放在上面,插上插頭,將噴口對著周嫩的枕頭,過了幾秒水霧噴了出來。

    「可以用嗎?」宋希白突然問另外兩床的病人。她們一直大氣不敢出,靜靜看著這鬧騰一家人的表演,現在突然被這個帥得不像普通人的小哥哥問話,立刻綻放出羞澀的笑容,拼命點頭,連聲說「可以可以」。

    宋希白是故意出聲的,他認為首先要讓周嫩理他,罵他要他滾都行,只要能打破這死氣沉沉的硬殼。可是周嫩一動不動。宋希白想了想,從包里拿出兩盒睡眠眼罩送給那兩個病友,「這幾天周嫩承蒙照顧了。」他客氣地說,送完立刻扭頭去看周嫩,還是不動。其中一個病友好像有點明白宋希白的意圖,幫忙說道:「3床,你男朋友真體貼。」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周嫩立刻應道,聲音不大不小,不喜不怒。

    有戲!宋希白心頭一喜,忙回到周嫩床邊,沒忘順路帶上凳子,他又從包里拿出一本書,翻開,看了一眼周嫩,用純正的倫敦腔開始念道:「The Lady with the Little dog,by Anton Chekhov.」

    周嫩明顯抖了一下,臉朝枕頭側了側,肩膀繃起來。宋希白繼續念道:「The talk was that a new face had appeared on the promenade,a lady with a little dog.Dmitri Dmitritch Gurov had already spent two weeks in Yalta,so he was bored with it and always looking for fresh faces.」

    「別念了。」周嫩突然說話,聲音有點不對勁,「丟人。」

    宋希白立刻站起來探出身子,緊張地問:「我念得不好嗎?」他看著周嫩露出不多的臉,從指縫中發現她微微上翹的嘴角。

    周嫩不知道宋希白已經發現她笑了,仍舊固執地說:「我不想聽。」

    宋希白在床邊輕輕坐下,強忍住心中的喜悅平靜地問道:「那你要聽什麼?」然後張口背誦道:「The Odyssey by Homer.Tell me,O muse,of that ingenious hero who travelled far and wide after he had sacked the famous town of Troy.」

    「我不聽。」周嫩扭了扭,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手指已經擋不住了。「有本事你背宋詞。」

    「《臨江仙》,晁沖之。憶昔西池池上飲,年年多少歡娛。別來不寄一行書。尋常相見了。猶道不如初。安穩錦衾今夜夢,月明好渡江湖。相思休問定何如。情知春去後,管得落花無。」

    周嫩不信宋希白張口就來,偷偷看他一眼,誰知跟他的目光碰到一起。周嫩立刻躲開,又羞又悔,逞強地說:「有本事背左傳!」

    「隱公元年,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繼室以聲子,生隱公。宋武公生仲子,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為魯夫人』----」

    「好啦,別背了!----煩人。」

    宋希白捂嘴偷笑,看著加濕器問:「你看這個行不行,有沒有覺得濕潤一點?」

    周嫩飛速扭頭看一眼然後歸位,「沒有。病房這麼大,這小機器哪裡夠用。」

    「那我把帘子拉上,應該就夠了。你也需要睡會兒。」

    「睡不著,手疼。」

    宋希白連忙拿出保暖帶,繞到床那邊把周嫩打針的左手小心包住。「手不冷就不疼了。」

    周嫩的右手從臉上拿下來,終於坦然地看向宋希白,臉上的表情仍有點捉摸不透。「你怎麼和我媽勾搭上的。」

    「周二上午高阿姨去你家收拾東西的時候,我碰到的,然後互留了聯繫方式。」

    「那天你不是要考試嗎?」

    「就一科,我寫得快,寫完就回去了。」

    「後來我媽跟你說了什麼?我這幾天在醫院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什麼病也知道了?手術什麼的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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