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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58:54 作者: 荔簫
    毫不誇張地說,文武百官當場就全嚇跪下了,滿目愕色地叩首連連:「陛下不可,陛下三思!」

    ----有孕六個月去喝墮胎藥,不論太醫院的方子有多好、不論宮人伺候的有多小心,都是有可能丟了性命的啊!

    眼下三位皇女又都還年幼。誠然,若陛下真有個閃失沒了,大臣們還有推舉一位親王為帝這條路可走,但誰敢這會兒在朝堂上提?

    再者,為了個元君的事鬧得皇帝喪命,也真是不至於。

    最後可想而知,趙瑾月「挾身孕以令諸侯」的餿主意大獲全勝,這大概是她兩輩子裡幹得最混蛋的事了。

    ----但偶爾這麼混蛋一次,真痛快啊!

    下朝時她手裡便多了一卷禮部官員被迫擬出的聖旨,趾高氣揚地走進鸞政殿,一進門就碰上了臉色鐵青的安珏。

    安珏事先對她這些打算全然不知情,方才乍然一聽,驚得連眼前都黑了一陣,扶著御案緩了半天。

    他覺得這事不行,他再怎麼想與她舉案齊眉也不能讓她在史書上留下一筆昏君之為。他便想著,就是跟她發火、翻臉,甚至再被她扔回牢里去,他都得讓她把這事改過來,不能用這樣的手段逼朝臣「就範」。

    然而和她四目相對的一剎,他的火氣突然不配合地熄了下去。

    兩個人對視了半天,他緊鎖著眉頭一嘆:「陛下別胡鬧。如此這般,史家們必定津津樂道,陛下豈不遺臭萬年?」

    「哎,別急。」趙瑾月悠哉地把那明黃的捲軸遞到了他手裡,「我日後盡心盡力好好治國,讓萬邦來朝、令百姓安居,何至於就為這一件事遺臭萬年?」

    安珏搖頭:「史書上總會有這一筆的。」

    「那人非聖賢,又有誰能無過呢?」趙瑾月做出了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再聖明的皇帝都仍會辦錯事、引罵名,我有這麼一件,我受著便是了。再說,值得的。」

    「……」正想跟她說「不值得」的安珏驀地噎了聲,神情複雜地盯著她,她卻只一聲嬉笑:「唉,我的有些想法,與元君也說不清楚。」

    他仍舊那樣盯著她。

    「人生在世短得很,有些想做的事唯有儘快做了才不會抱憾終身。這事你就聽我的,我並不止是怕對不住你,更是怕對不住我自己。」

    上一世,她就錯過太多事情了。臨終時回顧那一輩子,她感到難過又害怕,卻已沒有後悔的餘地。

    這一世她成了帝王。老天給她這個帝王的身份她固然覺得擔子很重,但仔細想來,大概老天也希望這個擔子能幫她在必要的時候瀟灑那麼一回兩回。

    她並不想當個昏君,但她也不想上一世一樣,為了一個賢名把自己困死在這九重宮闕之中。

    「禮部挑的日子就在下個月,不止冊封禮,昏禮也要再辦一回。」她佯作輕鬆地繼續說著,心裡卻已情不自禁地升起了一點羞赧,目光便低了下去,「等這事忙完便看看敏王和安珞的意思。若他們互相覺得好,就給他們把吉日也定下。」

    說罷她頷一頷首,就提步繼續向殿中行去:「我先去看摺子了,咱們遲些再說別的……」

    話音未落,一股力道忽地從後面攏住了她。

    趙瑾月一聲輕叫,還沒來得及站穩,一記輕吻就落在了她額上。

    「……」她下意識地在他的懷抱里掙扎扭捏,紅著臉嗔怪,「發什麼瘋……」

    「夫妻一心,陛下瘋著,臣當然要陪陛下一起瘋。」他輕輕地含著笑,眼眸明澈地與她對視了片刻,又吻了她一次。

    而後他便這樣銜著笑說:「臣領旨謝恩。」

    趙瑾月撲哧也笑了聲,在他的臂彎里轉過身面朝著他,端詳了他的笑眼一會兒,踮起腳尖,認認真真地也親了他一口。

    重活的這一回,她很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昏禮的昏不是錯別字,本來真的叫昏禮。

    第135章 傳說中的趙堂姐(上)

    趙琳月從京城跑到邊塞用了足足三個月的時間。

    她從未這樣長途跋涉過,一路的顛簸讓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被邊塞的風沙一吹便連最後的一點京城貴女的氣息也散盡了。她將長發用個簡陋的木簪草草簪在耳後,這支木簪不值什麼錢,卻是她順利逃出京城後給自己買的第一件東西,她會一直留著。

    走進這邊陲小城,趙琳月覺得一切都比京城要美。京城擁有繁華的街景、擁有紙醉金迷的夜晚,她曾也覺得能生在那裡是此生大幸。可隨著年紀漸長,她卻發現那樣的繁華大多屬於男人們,她們這些女孩子擁有的只是一方精緻閨閣,來日或許會變成夫家的一方精巧院落。

    就像養在籠子裡的鳥兒一樣,趙琳月常這樣想。

    誠然她們趙家的門楣放在那裡,一眾姐妹都會為人大婦,嫁入宗室乃至母儀天下亦有可能,可換一隻大一點的籠子便比那精緻的小籠子好很多麼?

    趙琳月不稀罕,她也看厭了趙家女兒們平日裡連話都不敢大聲說的模樣。

    她打小的性子就是拘束不住的,在一眾姐妹都開始學規矩禮數的時候她仍愛上樹摸鳥蛋、下河抓小魚,為這個她沒少挨罰。當然……這些舉動也確實野了一些,就連府里的男孩子們都鮮少這樣,所以家中罰她她便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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