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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56:50 作者: 謙少
我再找點人上網去扮MAX的腦殘粉,說塗遙抄襲嵐,然後讓瑪麗約束塗遙的粉絲,一定要理智冷靜,更加襯托得嵐的粉絲瘋狗一樣。MAX本來就腦殘粉多,黑歷史數不勝數,網民積怨已久,這個導火索一出,全面爆發。網上言論再一邊倒,都說樂子佼三座影帝在手國內第一個衝擊奧斯卡的人,拿塗遙和嵐比是侮辱塗遙,讓MAX的腦殘粉滾回小學。
結果那個叫嵐的傢伙再露面時,連頭髮都剪短了。
聶源吃了這個暗虧心裡不慡,我躲在島上與世隔絕,他讓小葉給我帶話,說肖林你既然退休了就退得乾淨點,別時不時冒出來噁心人。
我當他是誇獎,噁心對手向來是我最擅長的事。
其實我很清楚自己長處和短處,利用輿論和粉絲搞陰謀詭計我很在行,積累人脈結交朋友接戲宣傳我也勉強,但是真正捧出一個天王,還是要Reid,畢竟是帶出周子翔的人,MAX原來就是他在帶,嵐能有資格搶塗遙的路,證明他在培養藝人方面確實比我厲害,他知道怎麼磨練塗遙的實力和氣質,讓他朝影帝靠近,也知道怎麼給塗遙定位,怎麼給他打造一個深入人心的形象,怎麼篩選電影,怎麼讓塗遙成為娛樂圈裡最獨樹一幟的、無可替代的存在。
所以我安心帶糯糯。
米林二月在柏林電影節上復出,一出現就直接擔任頒獎嘉賓,我完全沒能幫上忙,是凌藍秋給他步的暗棋。
她帶過的人里,最偏愛的還是米林。
米林拿過影帝,電影圈水太深,我有點有心無力,好在聶源自己作死,把華天好好一個公司折騰得怨聲載道,好多老人都另覓出路,我讓塗遙搭線,找了靳雲森原來的經紀人葉繁來,給米林當經紀人,掛在塗遙工作室的名下,好好炒了一番。
米林復出第一個角色,是在樂子佼那部電影裡客串,演塗遙那個角色的人生導師。
我和葉繁商量了一下,同意暫時讓他先拍著國內的戲,有好機會就去好萊塢大片裡演個配角,沒辦法,國內觀眾信這個。米林的身份很尷尬,一般的戲不能接,賺錢都是第二位的,關鍵是千萬不能讓人有種「過氣明星復出撈錢」的狼狽感,一定要是「當年一覽眾山小的影帝急流勇退在國外旅遊了幾年享受了生活之後,決定回來電影圈玩玩」,製造這種氣氛說簡單簡單,說難也難,首先要大肆宣傳米林當年風光,國內榮耀都是小事,關鍵是國外媒體高度讚譽,好在米林當年爭氣,還上過人物雜誌;其次要把米林沉寂的這些年變得風生水起,環遊世界法國普羅旺斯英國城堡,還要給他找個愛好,比如說she擊賽車架勢飛機之類,一定要能唬人的。
然後就是葉繁的事了,一定要接戲,高貴冷艷地接戲,接「藝術家」風格的戲,千萬不能讓人覺得他是在賺錢,甚至可以拿出錢來拍戲,扶持新人,塑造熱愛藝術熱愛電影還不缺錢的形象。我和塗遙商量了一下,放出消息說塗遙的工作室有米林參股,工作室宗旨就是扶持新人。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都是走鋼絲,每一步都是心驚肉跳,好在葉繁跟著靳雲森大起大落過,沒出什麼大紕漏。最驚險的一次是程可的工作室看中米林形象,想搭上米林傳點惺惺相惜之類的,把程可的檔次也提一提。米林向來不擅長面對記者的陷阱,險些傳出緋聞,當時島上是凌晨三點,葉繁打來電話十萬火急,我嚇出一身冷汗,想起和程可還算有點交情,直接打了個電話給程可。
程可笑著和我聊了兩句,第二天警報就解除了。
說到程可,她這幾年也算是風生水起。她其實是個聰明女孩子,漸漸也學會了勾心鬥角,手腕高超,她自己弄了個工作室,雖然走的是話題女星的路線,但是在輿論上沒吃過什麼大虧。
她和樂曼不同。
樂曼喜歡錢,喜歡名利,喜歡享受,所以把傍男人當成終生事業,相比在劇組辛辛苦苦拍戲,她更喜歡穿著高級定製戴著珠寶走紅毯陪酒接代言。
而程可不同。
她紅,然而她一年三部電影兩張專輯,無數個客串、宣傳、綜藝節目。她每天幾乎只睡五個小時,上次我為米林的事打電話給她時是凌晨三點四十,她五秒之內接起電話,聲音無比清醒。
她微整無數次,做了烤瓷牙,打了美白針,就算是最毒舌的雜誌,也不得不承認她的顏在同輩女星中無人能敵。她在片場為了一場水裡的戲在15度的水裡泡了一個下午,拍武戲被威亞勾住肋骨,休息三天就再次上陣,她傳過無數緋聞,卻沒有一個男朋友,拿了一座金熊,片酬千萬,卻連過年都在上節目。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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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漸暖和起來。
花園裡的楓樹長了不少葉子,上次米林回來,站在樹下看了半天。糯糯長大了一號,也開始咿咿呀呀地發出聲音,每次塗遙回來,總是驚嘆糯糯又吃了不少好東西。
上次聽到小葉抱著糯糯唱歌,隱約聽到一句歌詞「……日子很短,只要是陪在孩子的身旁……」
沒有什麼,比撫養一個小孩,更容易讓人忽視時光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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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我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
「你是肖先生嗎?」
「是我,怎麼了?」
「你的母親在我們醫院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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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要走,糯糯抱著我的腿哭得像世界末日,我只能帶著他一起回來。
我媽是急性心肌梗死,開門時倒在地上,被鄰居發現,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沒了呼吸。
是肖航讓醫生打我的電話。
我讓保姆帶著糯糯在我房子裡玩,自己去了醫院。
問清楚醫院前台,跑到二樓的走廊上,遠遠就看見肖航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十八歲的少年,輪廓已經有了成年人的樣子,三月的S城,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運動服,看見我來了,倉皇地站起來,那麼高的個子,一臉的失魂落魄。
我去太平間見過屍體,和醫院交接,辦好死亡證明,肖航一直跟在我身後,醫生告訴我說,肖先生,你弟弟從昨天就一直待在醫院。
我帶著肖航回家。
他被糯糯嚇了一大跳。
糯糯倒是對他很有興趣,興奮得「啊啊」大叫,幾乎要從保姆懷裡掙脫出來,張開手臂要他抱。
他失魂落魄地把糯糯接過來,糯糯心滿意足,伸出小肉手抓他的耳朵。
我讓他抱著糯糯,去廚房裡簡單地下了個面,讓保姆把糯糯抱去一邊玩,一邊看著他吃麵,一邊和他說話。
「學校那邊請了假沒?」怕問起媽他又傷心,我只能找不重要的話說。
「請了。」他臉色蒼白,眼眶深陷,我知道他和媽的感情深,畢竟我讀大學之後,他都是和媽呆在一起。
我想說點安慰的話,卻不知道什麼話他才聽得進去。
「吃完面就去睡吧,別想那麼多。」我拍了拍他肩膀:「別擔心,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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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的喪事很簡單。
當年我爸去世,正是我家最困難的時候,那些親戚都躲得遠遠的,沒有來參加喪事,現在我媽去世,也都不好意思來了。
按家裡那邊的風俗,請了戲班子來唱哀戲,因為不是喜喪,停靈三天,我和肖航當孝子,跪在靈前燒紙。
我沒想到我會哭。
當年父親去世的時候,我也沒哭。
塗遙是晚上來的。
當時我正在張羅戲班子的人吃晚飯,聽見糯糯興奮得大叫,剛想讓保姆抱著他去臥室玩,回頭就看見小葉。
我抓著小葉準備問她怎麼回事,正和進來的塗遙撞個正著。
他現在紅得鋪天蓋地,一舉一動都在記者眼裡,跑過來找我無異於找死。就算壓低了帽檐,也刻意穿得低調,但是畢竟是在聚光燈下呆慣了的人,飯桌邊已經有不少人在朝這邊瞄。
我嚇得得三魂沒了七魄,拖著他進了臥室。
「你發什麼瘋!你想死嗎!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狗仔隊盯著你……」
他抱住了我。
「我知道大叔的媽媽去世了。」他抱著我低聲說。
「那也不用你來獻愛心,」我把他腦袋推開:「我自己能應付……」
「但那畢竟是大叔的媽媽啊。」他說。
我眼圈忽然就熱了。
第128章 花開
忙完我媽的葬禮,送了肖航去讀書。
我知道他遇到這樣的變故心情一定不好,但我不會安慰他,我也不會陪著他。
肖航剛去學校的那幾天,我心神不寧,晚上總是失眠,我眼前總是浮現他小時候的樣子,那么小的孩子,那麼信任的看著我,叫我哥哥,好像我就是他心目中的整個天地。
爸爸死後一個月的,我去接他放學,給他買糖吃,他剛上小學,背著小小的書包,頭髮軟軟的,牽著我的手,跟我講他學校里的事,他還那么小,不知道失去父親意味著什麼,他只知道天很藍,太陽很溫暖,棒棒糖很甜。
我總是記得,那個晴朗的夏日午後,堅硬的水泥路面,他柔軟的頭髮,那個小書包上被曬得暖暖,我半跪在地上,抱著他,失聲痛哭。
我只是忍不住地想,肖航現在在幹什麼,他上課的時候會不會走神,他會不會成為一堆人裡面在角落裡傷心的那個,他會不會在半夜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在夢裡哭得滿臉眼淚。
我知道他有多難受,但是我不能陪著他。
他才十八歲,他只是一時的錯亂,把對父親和兄長這兩個角色的渴望當成了別的,他和我不同,他可以喜歡女孩子。
這條路太難,同道人太少,走上來,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到能陪著你到老的人。
他會傷心,會痛苦,會憤怒,會不知所措,會覺得被孤立被遺棄,然後他會變得堅強,不需要任何人,他會長成堅強的男子漢,會遇到溫柔美麗的女人,和她結婚,組建溫暖美好的家庭。而不是為了在我這裡尋求一點家人的溫暖,而毀了自己一輩子。
如果可以,我多想陪著他一起長大,以溫和穩重的兄長形象,給他最中肯的建議,最適當的扶持,和他坐在籃球場邊,聊一點男孩子喜歡的話題。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多想看著他長成男子漢,看著他擁有光明的未來。
如果可以,我怎麼會讓他和當年的我一樣,在悲傷中度過自己的青春期,像遍體鱗傷的困獸,一個人活在人群中,孤獨得無地自容。
如果可以,我多想和所有我在乎的人呆在一起,肖航,趙黎,凌藍秋,我有很多詼諧的笑話,我會準備好最舒適的沙發,最溫暖的房子,做最好吃的飯,泡最好喝的茶,哪怕只是坐在一起曬曬太陽,說點無關緊要的話,我都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