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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56:50 作者: 謙少
我狠狠地抽了他一個耳光。
萬箭穿心。
心痛得太過,反而沒了感覺,只是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我徒勞地抓著胸口的病號服,眼淚流不下來,也許流出來我反而會好受一點。
我有那麼多話想辯解。
但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塗遙錯愕地看著我。
他沒想到我會動手打他。
也許他說得對。
我沒有罵過齊楚,沒有打過齊楚,我沒有威脅過齊楚說要辭職,我沒有看見齊楚身上的缺點。我沒有被齊楚逗笑過,我沒有對齊楚手足無措,我沒有對齊楚失去控制,我沒有猜不透齊楚的想法,我沒有看見了齊楚身上致命的缺點之後,還留在他身邊。
我沒有威脅過齊楚,沒有對齊楚一次次設下防線,又一次次放棄,退讓,無原則地縱容,最後退到無路可退的角落。
我沒有在舊傷未愈的時候,看著那個叫齊楚的人,心裡想著:也許這次會不一樣。
我沒有在看過齊楚最黑暗的一面之後還能和他在一起。
我沒有在被齊楚辜負之後捨不得報復他。
我沒有在很多個夜深的時候,躺在床上,看著身邊的齊楚,一遍遍在黑暗裡審視他,不敢相信,卻又這樣的捨不得。
我沒有在和齊楚接吻的時候,想著:就是這個人了,欺騙也好,面具也好,匕首也好,刀光也好。這樣晚的時光,這樣好的人,我不想讓他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就算只陪他走一段路也好,至少這一段路,刀光劍影,我替他擋。以後他成王成帝,我遠遠看著就好。
其實凌藍秋說得很對。
鱷魚的匕首,從來不在來時的路上。
第121章 重要…
紐約的深夜一片安靜,房間裡只能聽見塗遙帶著憤怒的喘息聲,我身體裡的血液卻漸漸冷下來。
「算了吧。」我聽見自己輕輕說。
他頓時瞪起了眼睛。
「你說什麼?」
我沒說話。
他憤怒極了,眼角都是紅的,伸出手來推搡我肩膀:「你說算了!什麼算了!你給我說清楚……」
「算了吧,塗遙。」我被他推得頭暈,反而笑起來:「你還看不懂嗎?」
「看懂什麼?」他色厲內荏地凶我。
「塗遙,我不和你吵架了。」我看著他眼睛:「吵架沒用的,你贏了,我也還是這個樣子,你還是會對我不滿意,我也一樣不滿意你。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我們不適合。」
「你什麼意思?」塗遙警覺地瞪著我。
「其實世界上的事都是這樣的。我不管怎麼要求你,你不管有什麼藉口,事實擺在這裡。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要爭論了,要改變一個人太難了,就這樣吧,你過你的生活,我過我的。你總會遇到適合你的人……」
「你這是要和我分手?」他難以置信地瞪著我。
這麼年輕的一張臉,十九歲的年紀,這樣繁華的娛樂圈,他還會遇見多少新的人,會拍多少新的電影,才子佳人,帝王將相,春風得意,年少輕狂……
我點了頭。
他握緊了拳頭。
「就算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是要分手,是吧?」
我看到了他眼裡的戾氣。
「是。」
衣領被抓住了。
病房明亮燈光下,他按我在床上,整個人擋住燈光,逆著光,我視線被他的臉填滿。
他眼角上挑,帶著薄怒,嘴角卻是冷笑的,這張臉漂亮得幾乎有殺氣。
「大叔,你說了這麼多,還是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好,我也懶得再和你講道理。」
他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肖林,你現在給我記住,如果我再聽到你嘴裡說出分手這兩個字,我就先弄死你弟弟,再弄死凌藍秋生的那個孩子,你聽清楚了沒!」
「我告訴你,我是塗遙,我不是齊楚那個傻逼,也不是趙黎那個膿包!你既然敢來惹我,就別想撂下一句輕飄飄的話就走人。你是賣身給我也好,當我經紀人也好,總之從今天之後,你給我乖乖待在我身邊,不要再成天說這些有的沒的。」
「你知道我是什麼性格,也知道我有幾斤幾兩,不要想試探我,你試不起的。」他捏著我衣領,又翹著嘴角笑起來,哄我:「我坐了飛機過來的。大叔,明天我們就回去,好不好?」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早就知道他性格偏執,也知道他手上握著有破壞力的力量,卻沒想到最終還走到這一步。
「你,」我抿了抿唇:「聶寅之不會這樣縱容你的……」
「聶叔對我還是不錯的,」他放完狠話,反而溫和起來,半個身體趴在我身上,悠閒地對著我笑:「我媽都死了那麼多年,他還放不開,我越是胡作非為,他越覺得在我身上看到我媽影子。」
「不過也無所謂,我現在要自己開公司了。聶叔說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現在自己也有了幾個保鏢了,不然也進不來這裡。」
塗遙一邊說話,手指輕描淡寫在我背上劃,我整個人都是繃緊的。
「你何必這樣?」我和他講道理:「你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喜歡我,是因為你和齊楚競爭,才有了這種錯覺……」
他皺起了眉頭。
「大叔是把我當三歲小孩嗎?」塗遙眯起眼睛:「我不至於連自己喜歡誰都不清楚。」
「那你也應該知道,沒有必要這樣大動干戈,就算你喜歡我,也不值得……」
他打斷了我的話。
「我還以為,和大叔相處了那麼久,說了那麼多話,至少大叔會知道。」他眼裡帶著受傷表情:「不管我有多喜歡大叔,大叔都是我唯一喜歡的人。」
我沉默了一會。
「總歸是我不對。」我再度服軟:「不過你也有錯,你總是真話和假話一起說,我分辨不出來的。」
「所以我就不指望大叔去分辨了啊,」他一副理所當然表情:「我現在只要大叔呆在我身邊就好了。」
真是牛頭不對馬嘴。
「塗遙,你聽我說。」我耐心和他講道理:「你才十九歲,你還會遇到很多人,我只是因為趕得早,所以你覺得我很重要,真正的愛情不是這個樣子的,你會遇見一個人,對他坦誠相待,在他面前很放送……」
「我在大叔面前就很放送啊。」他側躺在我身邊,用手支著腦袋看我:「至於大叔說的那種愛情,也許不適合我吧,我這輩子也不可能把心剖開來給別人看。但是在大叔身邊,我就覺得很開心,大叔和別人在一起,我就憤怒得想殺人。大叔不是也很喜歡我嗎?」
「塗遙,你壓根不懂我是什麼意思,你看,我們連交流都有問題……」
「所以我不和大叔交流了啊。」他雲淡風輕朝我笑:「我只要大叔在我身邊就好了。」
我險些一口氣噎死在這裡。
油鹽不進,軟硬不聽。
我心裡火氣也漸漸起來了。
就算最後想著不再見面,我也沒有過報復他的念頭。
但是,他這樣胡攪蠻纏的作風,實在快觸及我底線了。
「塗遙,你不要以為我是真的怕了你。」我甩開他的手,坐了起來:「我現在是在和你好好說話,不要逼得我真的翻臉。就算你能動用聶寅之的力量,我也不是吃素的。你真要斗的話,我們魚死網破!」
塗遙笑了起來。
他側躺在床上,嘴角翹起來,眼睛彎彎看著我。
「大叔,不要嚇唬我了,你不會的。」
「你大可以試試!」我眼神冷冷地看著他,心裡卻被他笑得一點點虛下去。
「先不說你對付齊楚,已經用光了這麼多年的人脈,」他不慌不忙地列舉給我看:「也不說你究竟斗不鬥得過我,光是趙易,一旦他知道這消息,只怕還會來助我一臂之力。」
我心都涼了下來。
分析得這麼透徹,他只怕不知道多久以前就計劃好了。
「趙易拗不過趙黎的。」我負隅頑抗。
「嗯,也有這個可能。」他手指在我背上劃:「不過那樣的話,我只好先對趙黎下手了。我不是景莫延那個膿包,又沒有凌藍秋給你放水,聶叔又捨不得我吃虧,說不定趙黎又要回療養院裡面待著了。」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塗遙的手在我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劃著名,好像這是個很好玩的遊戲一般。
我甚至輕輕地笑出了聲來。
「齊楚那個傻逼,為了景莫延那種貨色,把大叔丟了。」
「趙黎麼,一輩子鬼鬼祟祟,只敢遠遠看著大叔,也算是男人?活該一個人孤獨到死。」
「大叔,你看。只有我配得上你。」
我心涼得透徹,完全沒有搭理他,他毫不在意,擁著我腰,和我睡在一起,還拖了被子過來,把我們好好地蓋在一起。
「大叔好像喜歡騎馬,對吧?」他興致高昂,自顧自地把計劃說給我聽:「齊楚不是買了個農場嗎?我們也買一個吧,不過S城沒有適合養馬的農場啊,要不買一個高爾夫球場來養馬?是啊,高爾夫球場可以養馬,我好聰明啊……還是大叔喜歡齊楚那個?那我把那個買下來吧,他最近應該很缺錢啊……」
他計劃得起勁,說得投入,笑得開心,好像這是最圓滿的結果。
「不是的。」
「大叔說什麼?」他湊過來:「我剛剛沒聽清楚。」
「我不和你在一起,是因為你沒辦法給我安全感,你甚至沒辦法讓我相信你喜歡我。」我平靜告訴他:「如果你真的愛就會尊重我,理解我,甚至改變自己,來給我安全感,而不是威脅我和你在一起。你只是想要享受我對你好,卻不願意付出感情,你有什麼臉說你愛我?」
塗遙的臉色都沒有變。
「大叔錯了,」他勾住我下巴,盯著我眼睛:「我早就告訴過大叔。喜歡一個人,就應該糾纏他,欺負他,無理取鬧,飛揚跋扈,口是心非,暴露出性格里最惡劣的一面。但是如果他要走的話,我們會用盡所有的手段,欺騙他,威脅他,殺人也好,放火也好,就是不讓他走。塗嬌嬌是我見過的最蠢的人,如果她玩弄那個人,威脅那個人,拖住那個人一輩子不離開,我現在就不會姓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