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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56:50 作者: 謙少
「大叔也只大我十歲而已,大叔的人生也有很多可能性,大叔是不願意自己被我鎖住吧?」他一點不領情。
「十歲是很大的差距了。」我不和他胡攪蠻纏,耐心跟他講道理:「我的人生,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不會再有太大的變化了,再賺幾年錢,安定下來,就是一輩子的事了,我不會再定居在新的城市,不可能再喜歡上新的人,我的生活里會全是我習慣了的東西。而你呢,還有那麼多地方沒去過,那麼多人沒有見過。你怎麼知道,以後不會再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遇見再好的人又怎樣,好是好,喜歡是喜歡,我喜歡的只有大叔!」他簡直有點氣憤:「我知道,喜歡上我的人,還會有很多。但是我喜歡上一個人,比大叔喜歡上一個人要難得多!」
他的話指責意味太重,我只能沉默。
「遇上新的人又怎麼樣?新的城市再多又怎麼樣?我只願意喜歡你,其餘的人我不樂意喜歡,我看不上,我以後不怕回這裡了,所以再也沒有人能安慰我了,我再也不會喜歡別人!」
「話是這麼說,」我有點瑟縮:「但我還是覺得……」
他堵住了我的嘴。
他憤怒得很,胡攪蠻纏,推得我撞在牆上,手抓住我皮帶扣,幾下把我襯衫脫出來,急慌慌摸進我褲子,氣哄哄地:「我真懷疑大叔是不是喜歡我!」
我真的是被惹惱了。
好心當成驢肝肺。
我勾住他腰,伸手進他褲子裡,他腰修長結實得很,摸上去像給貓順毛一樣,溫馴底下藏著豹子一樣的危險。
我手一伸進他後腰,他就彈了起來。
「你摸哪裡?」他像炸毛的貓一樣,在黑暗裡虎視眈眈看我。
說了你年輕,又不肯承認,一堆歪理,結果還不是一試就跳起來,早知道就早用這招,省得多說。
我心裡在大笑,表面上還一副雲淡風輕,自我感覺語氣簡直像極那種糟蹋了良家婦女然後靠在床頭吸菸的惡霸:「我就說了,你還小,這些事情,以後再考慮,你還逞強……」
「原來大叔以為自己是在上……」他語氣很是震驚。
「……要是真做了,你就走上這條路,再回不頭了。」我認真和他講完道理,還不忘問他:「你剛剛說什麼……」
他的語氣很奇怪,像是感慨萬千,又像是極力忍著笑意。
「好吧,」他一副乖巧樣子,伸手抱住了我,像是息事寧人一樣,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我聽大叔的。」-
讓傭人把黑屋子的窗戶弄開了,又煲了湯,管家說塗遙在樓上陽台上,拎著湯找過去,發現二樓陽台實在是漂亮,設計的人大概是個天才,全露天種植物就顯得粗糙,人為痕跡太多又失去了種植物的意義,所以把握住這個度很重要。
以前學世界奇蹟,不懂空中花園怎麼就成奇蹟了,不就是把植物種到房子裡。後來工作了,越來越忙,越來越忙,去過長滿植物的森林,但是最終還是要回到鋼筋水泥的城市裡,每天從一個房間到另外一個房間,慢慢明白在辦公桌上擺蔫頭蔫腦植物的人是什麼心情。
空中花園,不是把植物種到房子裡,是把森林種到了房子裡。
我穿過一大叢熱帶的蘭花,走到垂著奇怪的金色果實的樹下面,旁邊是鬱鬱蔥蔥的灌木,塗遙坐在西式的下午茶桌邊,看見我來了,把茶碟和點心全扒到一邊,大聲抱怨:「下午茶根本不是用來喝的!我要喝湯!」
我看著他擰開保溫瓶,把熱乎乎的湯倒在瓷碗裡,小心翼翼地在吹著湯。
其實他說得很對,下午茶不是用來喝的。喝中餐的湯,得全神貫注,還會喝出一身汗,心情都跟著湯的味道走,哪有閒心去看別的。所以裝逼調情一般都吃西餐。
「這地方挺漂亮的,誰弄的?」
「我媽。」塗遙吃東西的時候一般都心情不錯:「她覺得自己是個公主,所以得住在城堡里。」
果然是在國外長大的小孩,一點也不避諱。
「問我吧。」他半垂著眼睛,眼尾漂亮得畫一樣。
「問什麼?」我被他的突然襲擊嚇了一跳。
「問我爸是誰。」他悠閒地喝著湯:「這座城堡是誰買的?聶家一直幫我的那個人是誰?我到底姓什麼?這些你都可以問。」
果然,是在國外,長大的。
還好我沒喝湯,不然就要被嗆到了。
「你怎麼忽然想告訴我這個?」
他把白瓷碗放到一邊。
「不是想告訴,而是覺得大叔很想知道。」他抬起眼睛來,像是這人工森林裡最乾淨的一株植物:「大叔問,我就說。」
「你想說的時候,我再問你。」
他笑了起來。
「好像在說繞口令啊……」他大聲感慨:「快問啦!反正我以後也會告訴大叔的!」
「那就到時候再說。」我也笑。
其實我不太想知道。
認識塗遙之前,所有人都跟我說他是天才,真正的橫空出世,有天賦有後台,華天著力捧他。見過之後我才知道,他沒有含著金湯匙,他連一個能浮上水面的父親都沒有,母親更是不合格,華天有人罩著他,但是尹奚從來不真當他是天王接班人,不然也不會讓樂盈帶他。
他一直很艱難。
所以我不想逼他。
再說了,我要真的百爪撓心地想知道什麼事,不用把他抽絲剝繭一層層揭開,他沒必要做無懈可擊的人,願意戴面具就戴面具,願意瞞著就瞞著。我自己會查。
「不過,我倒是真有個問題想問你……」我忽然來了這一句。
他抬起眼睛看著我,墨黑瞳仁,睜開就顯得這樣清澈的眼睛,這眼神簡直像是在心甘情願地接受死刑判定。
「我一直想問你,」我頓了一頓:「你為什麼要叫我大叔呢?」
第90章 筆墨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從美國飛回來,累得不行,在飛機上靠在塗遙肩膀上睡了一會兒,他倒是精神頭好,一路鬧回來。
到S城時又是一個黎明,陽光燦爛得很,可惜沒有溫度,回公司路上連接七個電話,自從周子翔的紀念電影出來之後,所有人都在等著聶行秋的電影。塗遙這次在關永平的大壽上大出風頭,國內不少嗅覺靈敏的媒體都知道到我這來找新聞,問關永平有沒有讓塗遙擔當男主角的想法。尹奚那個牆頭糙,一副體恤下屬樣子,說要給我們慶功。
百樂網工作效率倒是不錯,我剛回國就跑了過來,還是上次開記者招待會的時候,和我有過一次合作的百樂網的小記者。
上次我讓他們黑塗遙,說塗遙耍大牌,威脅記者,這標題配著視頻一發,粉絲在後援會的約束下沒有太大舉動,反而是很多「路人」看不下去了,紛紛表示記者太過分,塗遙的態度在外人眼中看來都是有禮有節,最多只能算傲氣了一點,卻被黑成這樣,可見娛樂圈有多黑暗,記者道德淪喪。
這算是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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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阿封,一直是覺得有點可惜的。
他其實是個不錯的助手,工作能力有,也不過於鋒芒畢露,腦子聰明是好事,難得地是懂得低調做人,按理說,他現在是塗遙的助理,和尹奚也有關係,大可以囂張一點,他卻一直是個小助理的樣子,份內之事做得服服帖帖。
可惜他不算我的人。
他腦子聰明,其實知道自己是在自毀前程,我不是傻子,他和尹奚的交易,瞞不了多久。我一知道他和尹奚在交易,他在我這就沒什麼前途可言了。至於尹奚,更不可能用他這種會當內應的人。
我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投向尹奚那邊,但我知道,他心裡應該清楚,他是在飲鴆止渴。
我看過他檔案,他戶籍落在一個小縣城上,家境似乎不太好,我曾經動過念頭,想查清他為什麼和尹奚在一起,後來想想,還是算了。我雖然對下屬脾氣不錯,但有個原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就算我查到他背後原因,替他解決了,放他一馬,他感恩戴德,從此死心塌地為我做事,那又怎樣呢?我怎麼知道下次他會不會再遇到困難,會不會再次背叛我?在娛樂圈混,有的是今天還在雲端上,明天就摔進泥里的變故,幾起幾落都是常事,我不要一個隨時會背叛我的人站在我身邊。
所以才會叫那個上次採訪過塗遙的華視記者來公司見我。
我雖然不算好人,也不會裝作不懂阿封和尹奚勾搭的事,繼續把阿封吊在這裡,給他假消息,讓他和尹奚鬧翻,再炒了他。這不是我的套路,這是凌藍秋的套路。凌藍秋那女人,對人好,心肺都能掏出來給你。你要散,好說,告訴她就行,再在乎的人,她手一揮就放你自由。作為一個女人,她的心其實寬得讓很多男子都汗顏。她被人說過不漂亮,沒女人味,也被大男子主義懷疑過她工作能力,這些她都能保持風度。但是她平生最恨腳踏兩隻船,像阿封這種事,落到她手裡,她一定整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殺雞儆猴,威風遍及圈內外,所以她這輩子鮮少被人背叛。
偏偏景天翔自己找死。
阿封是聰明人,看了這個記者的年紀,行事風格,就知道要開始給自己謀求出路,以後捲鋪蓋走人的時候,也不至於太慌張。
對阿封這種小人物,我向來不會下手整他們,因為沒必要。要是不費力,就順手幫上一把。
大概是因為我自己也是一步步爬上來的,當年沒有人順手幫過我,所以我能幫上別人的時候,就順手幫一幫。我知道,如果你站得足夠高,只要你伸伸手,就能救別人於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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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視的記者叫江淮,瘦高,戴眼鏡,書呆子一樣,一點也看不出上個月在記者會上發問的心機。眼鏡片後面的眼睛很安分,不亂看。
「肖先生,你好。」他極有禮貌地打了招呼,站到一邊。
「坐吧。」我指了指沙發,繼續和一旁的網絡記者周昀說話:「這些照片,你們有存檔沒有?」
周昀就是上次塗遙臉受傷開記者會的時候提問的百樂網的記者。
上次合作之後,我對百樂網很是欣賞,網絡上的娛樂新聞觀眾多,擴散起來簡直和病毒一樣快,關鍵是還可以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用負責任。簡直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