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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56:50 作者: 謙少
    趙易也真是沒用,自己親兒子被打成那樣,就沒看見景莫延斷胳膊少腿,消失這麼些天,鬼知道是在哪瀟灑。

    我洗了澡,躺在床上想了一會,感覺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像蛛網一樣,我被扯進來,動彈不得,終於漸漸睡著。

    -

    醒來已經是快黃昏。

    沒有訂鬧鐘,塗遙也不來吵我,竟然睡了這麼久。

    不是飯點,我也不想大張旗鼓叫傭人,在冰箱裡翻了翻,翻出個麵包吃了。

    我其實不太想去參加什麼晚會。

    我從來不是隸屬什麼家族的人,也不是派對上那些有優雅氣質,喜歡端著酒杯繞來繞去的社交強人。景天遙喜歡粉飾太平,SV每年年會,都叫一大堆世交家的人過來,一個個端著杯酒,穿梭來回,結成三五成群的一個個小團體,說些真真假假的話,還一副聊得起勁的樣子,時不時因為某個「風趣」的笑話而爆發出一陣開心又不失風度的笑聲。

    每當這時候,我就躲到一邊去吃東西。

    景家的好廚師,可惜只有每次年會才叫出來,而且還是用在這種沒人會去吃東西的場合。

    景天遙每次看到我這樣,就開玩笑,笑我市儈,說我是小市民階級。他這樣開玩笑的時候,趙黎如果在,就會站到我身邊,從我盤子裡拿東西吃,凌藍秋會幫我罵他,莫延則是一臉毫無心機地跟著他笑,齊楚在旁邊看。

    -

    陽光不錯,我開了窗,坐在陽台上看書。聽見樓頂泳池傳來陣陣喧譁。

    那是關瑩瑩的笑聲。

    我在等塗遙來找我,如果他不來找,也沒有關係。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他的經紀人。

    看了一會書,天漸漸黑下來,忙了這麼多天,一旦閒下來還真是不習慣,總是不自覺去看手機,擔心有來電。

    是我來的時候話說得太滿。

    凌藍秋出奇招,好多人跟我打聽我要怎麼回擊,我說我要去美國度假,你們都配合一點別打擾我,回來你們就知道了。

    結果整個下午一個電話都沒有。

    我小時候愛看書,看出近視眼,我爸教訓我,說天快黑的時候不能看書,還說了句俗語還是什麼。

    隔了太久,我都記不清了。

    去看電視,全是英文台,看了半天看不懂。

    想起要去游泳,找出臨時配的隱形眼鏡來換----本來是準備騎馬的時候戴的,上次我在這邊騎馬,衝下一個坡的時候,我戴的邊框眼鏡直接甩了出去,齊楚陪著我一起在糙原上找了半天。

    其實沒必要這麼急著做準備,因為塗遙也不一定會來叫我。

    我只是覺得戴隱形眼鏡的過程有點嚇人,不想他看見。

    戴了半天只戴上一片,還丟了一片,聽見門外面有腳步聲,我以為是傭人,出去準備叫住他,推開門只看見一個人影,準備追上去,結果他聽到腳步一回頭,我就撞在他身上。

    這個人,我光聞見他的味道就知道他是誰。

    -

    「你怎麼了?」齊楚扶起我,目光敏銳看見我通紅眼睛,大概他以為我眼睛周圍的藥水都是眼淚,聲音頓時冷下來:「發生什麼事?」

    我只戴了一片隱形眼鏡,睡得頭髮亂糟糟,穿著睡衣,連拖鞋都穿反了。

    我一輩子也沒這麼狼狽過,還沒站起來,忙不迭往後退,站不穩,背重重撞在牆上。

    齊楚穿一件淡藍色的襯衫,越發顯得整個人無比乾淨,大概也知道我不想他碰我,鬆開了手,但是沒有收回,在空氣里虛抱著,隨時準備扶住我。

    就算我看不清楚,也知道他臉上表情是落寞的。

    我不想和他說話,也不想讓他看到我,轉身就準備進房間,他大概是真以為我哭了,一心要問出個究竟,默不作聲一路追過來,我關門,他一隻腳卡住門框,不說話,和我沉默對峙。

    我努力辨認他臉上表情,這才發現我兩隻眼睛都看不清了。

    shit!

    又掉了一片。

    隱形眼鏡這種東西,真是魔鬼的發明。

    世界一片模糊,我只能看見一大團一大團的色彩。高度近視不戴眼鏡時候殺傷力簡直就是零,我一手抓住門把手,蹲下來用另外一隻手在地上摸那片隱形眼鏡。

    天殺的關永平,客房竟然鋪了地毯,我摸來摸去找不到那片柔軟的隱形眼鏡,急出滿腦門的汗。

    「你在找什麼。」齊楚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

    關你屁事,信不信我稍一用力就夾斷你的狗腿!

    我默不作聲在地上找,越著急越找不到,準備摸回床邊去找邊框眼鏡,聽見齊楚嘆了口氣,一把揪住我衣領。

    「你想撞到桌子上嗎?」

    要你管?傻逼。

    我知道這時候最好認慫,因為我連伸出手去扇他耳光都未必瞄得准,難道要我大聲叫救命?

    手腕被抓住了。

    我甩開。

    狗皮膏藥一樣,竟然甩不掉。

    我回頭瞄準那模糊人影,一腳踹過去,他閃都不閃,我踹了個空。滿肚子都是火,越發覺得自己無比窩囊。

    「你就這麼想打我?」他低聲問我。

    不打你幹什麼?和你躺在床上唱相親相愛一家人嗎?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只當自己是瞎子,站著一動不動,他怕我摔了,牽著我慢慢走到床邊,讓我坐下,我偏站著,消極抵抗。

    他站得離我這樣近,我卻看不清他表情,只隱約知道他輕輕嘆了口氣,也可能沒有嘆。臉上忽然被人碰了一下,是他在我臉上捏了片東西下來。

    「看,你隱形眼鏡在這裡,你坐下來我就給你。」

    我立馬坐了下來,伸出手:「給我!」

    他無奈:「你就算準我不會騙你……」

    真是話多。

    手掌里被放上什麼東西,輕到幾乎沒有什麼觸感,我湊近了仔細辨認,他抓住我手腕。

    我翻臉:「你想幹嘛?」

    「我怕你戳瞎你眼睛,我幫你戴……」

    「要你多事。」我眼睛幾百年前就瞎了,要不也不會喜歡上你。

    「肖林。」他忽然叫我名字。

    我像瞎子一樣在床頭柜上摸隱形眼鏡藥水。

    他蹲了下來。

    「就當做我們還沒有翻臉好了……」他的臉那樣近,我睜大了眼睛卻看不清他表情,他說:「我幫你戴隱形眼鏡吧。」

    「憑什麼?」我反問他:「我有什麼好處?」

    「你做什麼事都要好處嗎?」

    「當然,人生苦短,當然做對自己有好處的事……」

    「那你為什麼要喜歡我。」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嘩啦」一下,把床頭柜上所有東西全掃到了地上。

    他抓住了我的手。

    「好,我不說了,」他托住我下巴:「睜大眼睛,我幫你戴隱形眼鏡。」

    「我戴了你就會走嗎?」

    他「嗯」了一聲。

    眼睛睜大,儘量不眨眼,世界仍然一片模糊,有冰冷的東西碰觸到眼球,生理眼淚頓時涌了出來。

    世界亮了起來。

    我看見近在咫尺的齊楚的臉,黃昏陽光暗紅,照見他半邊臉雕塑一樣漂亮。

    他就蹲在我面前,專心致志看著我。那雙眼睛像星辰一樣耀眼,能把人都拽進去。

    我別開了臉。

    「我好了,你滾吧!」

    -

    我不想知道,他今天為什麼這樣溫和。

    我也不想知道,他剛剛那幾次失敗的嘗試,我痛得閉緊眼睛眼淚往下滾的時候,碰到我臉頰的溫暖的東西是他的手指還是別的什麼。

    我甚至也不想回憶,某個黃昏,他和我一起在滿地的牧糙裡面找一副眼鏡,最後他欣喜跑到我面前,給我戴上眼鏡。世界在那瞬間清晰,而我這輩子唯一喜歡過的人就近在我眼前。那一幕和現在何其相似。

    我只要記得,我是肖林,在這座城市的另一端,某個醫院裡,還躺著一個叫趙黎的人。

    我只要記得,他沒戴過隱形眼鏡,我以前也沒讓他給我戴過隱形眼鏡,唯一一個能讓他練得這麼熟練的人,是兩個月前,在雲麓片場大聲和明月聊著戴隱形眼鏡能不能演戲的,景莫延。

    -

    我不要猜他為什麼對我好到底是發自內心還是示弱,我也不要記得他是我喜歡過的人。

    他是齊楚,是景莫延的齊楚,僅此而已。

    第79章 錯覺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對齊楚的背影很熟悉。

    淡藍襯衫,下擺扎在棕色褲子裡,寬背窄腰,修長腿,難得看見他穿這樣的深棕色休閒鞋,整個人似乎都溫和許多。

    他的性格很奇怪。

    他很高傲,受不得激,我一個「滾」字他抬腿就走,而且至少十多天不會再搭理我。但是只要我對他好一點,他好像又會忘記掉這件事,又很緩慢地一點點靠攏來。

    但是他的靠攏,也只是允許你呆在他身邊而已。

    我一直很好奇,他怎麼會對景莫延那麼親近,能容忍他攀著自己手臂靠在自己身上,或者湊在他耳朵旁邊講點話。

    以前我覺得那是因為他太喜歡景莫延,後來發現不是。

    景莫延十八歲之前,他們沒做過,我當他是遵紀守法好公民。但景莫延十八歲已經過去兩年了,他們還是沒做過。

    他和景莫延睡在一起的次數甚至都沒有他和我擠在一起睡的日子多。

    我甚至懷疑他們有沒有接過吻。

    我開始懷疑是景莫延的問題,後來發現每次他們肢體接觸都是景莫延主動,齊楚只是不抗拒。

    後來我懷疑齊楚,某次在荒郊野外擠一起睡的時候特地早起觀察,也發現不是。

    我百思不得其解。

    後來我就漸漸明白了。

    不然我也不會在這裡了。

    -

    直到晚上八點,塗遙還是沒來叫我。

    我洗了澡,把行李都放好了,把帶來的書都看完了,換了衣服,準備去三樓找幾本書來看。

    樓梯上燈光很暗,關家很奢侈地鋪著淺色地毯,腳步聲全被吸個乾淨,我才走到三樓,聽見上面一陣喧譁,一個纖細身影裹著毛巾輕盈地從樓梯上跑了下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朝背後笑罵:「阿遙,你還追……」

    是關瑩瑩。

    漂亮的女孩子,十六七歲,花朵一樣,穿著連體的泳衣也曲線優美,濕漉漉的,披著毛巾,樓梯里這樣暗,她出現之後卻好像瞬間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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