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2023-09-26 14:56:50 作者: 謙少
前天晚上趙易打電話給我,說決定把趙黎轉移到國外,脊椎神經接駁難度太高,國內完成不了。
他是趙黎父親,自然什麼事都為趙黎想,趙黎想瞞我,他卻直截了當告訴我。
其實他不說,我也早就猜到,從那天他叫我走時就猜到。
那個小流氓,演技這樣拙劣,翻臉理由這樣牽強,怎麼可能騙得過我。
他怎麼放過我?這小流氓愛我愛得要死,去年冬天我生日,他在北京談雲麓版權,扔下合同飛過來。彼時我正在生病,關了門不見客人,他輕車熟路翻進我家,身上帶著兩瓶好酒,靠在我臥室門上朝我笑:「大叔,我來找你喝酒。」
三年前,我還是默默無聞小經紀人,他是活得亂七八糟的導演專業學生,性情相投,無話不說。勾肩搭背去喝酒,我醉得模模糊糊,意識清醒,卻懶得動彈,他以為我睡著了,俯下身來親我,叫我肖林,情深意重。
他其實不適合演藝圈,就算他再有才華,再有背景,他也不適合演藝圈。
他不是迂腐,他是在良好家庭里長成的青年,他再玩世不恭再流氓,他的心都是光明的。不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光明,而是見過了黑暗的事之後,仍然堅持原則的那種光明。如果再等十年,他長成趙易的樣子,有凜然正氣,有強大力量,誰也不能動搖他分毫。
可是他遇上我,平白無故卷進這灘渾水,他本來可以長成參天大樹,卻在這樣見不得人的小陰溝里夭折。
你讓我怎麼寬容。
-
他不想我見他狼狽樣子,他不想我守在他病房門外,等著他手術失敗或成功,他不想要我的可憐我的愧疚我的同情,所以他趕我走。他骨子裡是趙家人,要命的驕傲,我走了整整一個月,趙易才打過電話來告訴我,他要做脊椎神經接駁,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七,最大的可能是下半身終生癱瘓。
你叫我怎麼寬容?
-
我從來不是好人,不會守在他病床邊哭,那只會讓他心裡難過。這世界就是這樣,你視為珍寶的東西被人輕易摧毀,修復不了,你就只能也摧毀掉別人的。
冤冤相報,從來都是硬道理。
-
一年多沒來,藍魅換了新裝潢,計程車司機也知道這是個GAY吧,我一付了錢他就逃之夭夭,大概是怕我非禮他。
H城沿海,風氣開放得很,三兩個小GAY靠在路燈柱子邊吸菸,我記得去年趙黎帶我來這裡,妖魔亂舞光怪陸離,有小GAY畫了眼線在舞池裡亂扭,汗水滑下來臉上一道一道的粉底印子。
酒吧里很擠,我被人cháo推到吧檯前,叫了杯酒,調酒師還是去年那小青年,一年不見越發妖嬈,耳朵上的洞又多了幾個。
這樣混亂的場合實在不適合戴眼鏡,我擠到廁所去洗臉,走廊上站著不少人,有三個人站在一起,都是美人,一身黑,哥特風,眼神帶著鉤子,誰過去都要剮下一層皮來。
我站在洗手台前洗臉,看見背後沙發上有兩個人抱成一團。
「你眼睛很好看。」有軟軟糯糯的聲音在我耳邊說。
我轉頭,看見走廊上那三個人中最好看的一個,長相清俊,蒼白皮膚,窄臉,一雙桃花眼,其實這種類型在圈裡並不流行,可是他實在長得好,而且年輕。
「我朋友在走廊上等我,」他手不動聲色扶住我腰:「有沒有興趣喝一杯?」
「你多大了?」我抹了一把臉,問他。
「十九歲。」他手滑進我衣服里,在我後腰上摩挲,手指修長,指尖帶著薄繭,應該是練過樂器:「你多大了?」
「你和我弟弟差不多大。」我猜他瞞了年紀,這樣的皮膚和眼神,絕不超過十八歲。
「哦,弟弟……」他舔著薄嘴唇笑起來,桃花眼半眯,手伸進我褲袋裡,按住我不斷振動的手機:「你喜不喜歡玩具呢?」
我抓住了他的手。
「去別的地方玩吧,」我把他手從我褲袋裡拔出來:「我對未成年人沒興趣。」
-
藍魅越來越不上道了,未成年人也能放進來。我坐在吧檯喝酒,手機抖個不停,全是塗遙的電話。我索性關了手機。
喝到半酣,調酒師滑過來一杯藍色的酒:「那邊的先生送你的。」
我偏頭看,那未成年的小屁孩賊心不死,舉著酒杯對我笑。
我知道今晚是別想安生了。
喝了兩杯,舞台上響起激越鼓點,四五個穿黑衣服的小青年站在台上,大概是一支樂隊還是什麼,有架子鼓有貝斯,主唱穿著黑T恤,在腰間打個結,腰肢結實修長,肩上還掛著把電吉他,戴黑色頭巾,一張臉蒼白,眼瞼上兩抹黑色眼影,直飛到鬢角里,很是張揚。
一堆人都圍到舞台邊群魔亂舞,調酒師過來和我搭話:「你是何方神聖,竟然讓插rlie請你喝酒?」
我狐疑看他,他指了指舞台,我看過去,那個叫插rlie的主唱正在飆吉他,修長腰往後仰著,桃花眼眯得狹長。
原來是玩搖滾的。
我聽了半支歌,耳朵都快被吵聾,結了帳走人,彼時那支未成年樂隊正在唱綠日樂隊的歌,主唱一把好聲音,天生的煙嗓。
外面天已經全黑,冷得很,大概是要下雪,我裹著外套站在酒吧門口打車,聽見一聲刺耳剎車響,一輛黑色機車停在我面前。
未成年的插rlie同學還穿著那件黑T恤,外面罩了件大衣,敞著領口,一圈蓬蓬的毛,臉上妝也沒卸,大概是中途跑出來的,態度囂張問我:「喂!你叫什麼名字?」
我笑起來:「你表演中途跑掉不扣錢?」
「管他那麼多!」插rlie很是囂張:「快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喝了兩杯酒,也想逗逗他:「你知道我名字有什麼用,又聯繫不了我。」
「廢話少說!」他凶神惡煞:「說名字,不然綁架你。」
「我姓肖,」我抱著肩膀抖啊抖:「我年紀都能做你叔叔了,你叫我肖叔就行……」
「想得美!」插rlie拿出煙來,低著頭點燃,煙霧裊裊中眯著眼朝我笑:「叫你大叔好了!色大叔……」
我大笑:「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是色大叔了,是你先在洗手間撩撥我……」
「那也是你透露了訊號,」他眯著眼一臉神秘:「我第六感很準的。」
「這麼厲害?」我狐疑看他。
「那當然。」他拍拍后座:「上車,我載你……」
「你準備載我去哪?」
「去開房啊!信不信?」
「我只做TOP的。」我認真告訴他。
「這麼巧,我也只做TOP……」他朝我揚揚下巴:「不過為了大叔,我可以考慮一下……」
「說話要算數。」我麻溜上車。
小屁孩腰肢修長結實很好摟,我一坐穩,他把噙著的煙遞到我嘴邊:「坐好了。」
煙上帶著薄荷味,風一吹就散了,我一手摟著他,一手彈菸灰,指點他從酒吧轉到正街,回我住的酒店。
冬天空氣冰涼,刀子一樣,kris一邊開車一邊大聲哼歌,我問他唱的是什麼,他大笑:「以後唱給你聽。」
我從雲禧街過,看見路邊開著無數夜宵攤,去年夏天我和趙黎在這邊吃過夜宵,他是趙家嫡子,從來沒有吃過路邊攤,但我帶他去吃時他二話不說,欣然答應。
見過他,我才知道真正喜歡我的人該是什麼樣的。
第58章 心機
喝了不少酒,又被冷風一吹,酒意上頭,下車時簡直都有點踉蹌,插rlie嘻嘻哈哈扶住我,在我耳邊低聲笑:「大叔,看來你今晚做不了TOP了……」
酒店管理嚴格,看見插rlie奇裝異服就上來攔,我亮出房卡給他們看:「我是407的肖林。」
坐電梯上樓,長走廊,插rlie扶著我找房間,威脅我:「大叔,你要是敢吐,我就扒光你衣服……」
我只是笑,站不穩,抓著他衣服,不知道碰到他哪裡,他呼吸驟然粗重起來,撈我起來,咬住我嘴唇。
他嘴裡有薄荷味道,涼涼的,我整個人都在發燙,抓著他肩膀,醉生夢死吻他,他被我吻得激動起來,手伸進我襯衫里,摸我後腰,他的手像是帶著魔法,我腰椎都蘇起來。
「進房間……」百忙之中他低聲提醒我。
混亂中刷了房卡,兩個人像窒息的魚一樣纏吻著擠進門裡,不知道撞在牆壁上還是什麼上,我痛呼一聲,他低聲笑,把我襯衫從皮帶里抽出來,滾燙手心探進我褲腰裡。
燈光驟然大亮。
我醉得眼睛朦朧,只覺得插rlie整個人都僵住了,順著他目光看過去。塗遙坐在沙發上,手上還握著燈光的遙控器,一臉陰沉地看著我們。
「你怎麼來了?」我話還沒落音,塗遙已經跳了起來,一個箭步衝過來,我以為他是要揍我,連忙躲閃,誰知道他一腳踹在插rlie腹部,插rlie被踹得彎下腰去,咳了一聲,一頭撞在塗遙腰上,朝他肚子上揍了一拳。
兩個人打了起來。
「別打了,」我懶得過去拉架,抓過玄關多寶架上放的魚缸,朝他們兜頭潑去:「你們發什麼瘋!」
兩個人被潑了一身水,還要繼續打,我抓住塗遙衣領,把他往後拖:「塗遙,你發什麼神經!你明天還要開機,是不是想死了!」
塗遙被我拖得後仰,仍然一腳踹在插rlie腿上,他練過跆拳道,下手又快又狠,我拖不住他,只能一耳光扇在他臉上:「你他媽還想不想拍戲了。」
他被我打得懵了,眼睛登時就紅了,咬緊牙關,不知道是想說什麼,整個人都在發抖。
我推他去一邊,攔住插rlie:「插rlie,你跟我出來。」
-
我把塗遙鎖在門裡,讓他好好想想,帶了插rlie出門,站在走廊上,遞了煙給他吸。
他被塗遙一拳揍在臉上,嘴角都破了皮,吐了一口帶血唾沫,背靠著牆壁站得筆直,一臉冷漠看著我。
我吸了兩口煙,剛才拉架用力過猛,現在還覺得骨頭疼。
「插rlie,你以前見過我吧……」
我只是輕描淡寫一句話,他卻整個人都繃緊了。
也難怪,聰明的小孩,以前大概是在哪裡見過我,知道我是一手捧出了齊楚的肖林。齊楚是個傳奇,從酒吧歌手到當紅偶像,專輯銷量穩壓那些專業歌手,金曲獎天王,一路青雲直上。簡直是他們這些有天賦又沒後台的歌手的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