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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56:19 作者: 謙少
    我覺得,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還要去和別人爭取自己洗澡的資格,確實不是坦蕩蕩的事情。

    但李祝融很安逸。

    他簡直是在享受這件事。

    在那種事上,他的態度一直很惡劣。

    永遠是逗弄加懲罰的方法,逮著機會就得寸進尺就算了,他的言語還很下流。

    我實在不能理解借著洗澡的時候挑逗我這種事有什麼樂趣。

    某天晚上我實在忍受不了了,吼了他一句:「你神經病啊!」

    他一臉無辜看著我:「我只是在幫老師洗澡啊?」

    「我現在好了,我不用你幫忙。你能出去嗎?」

    「老師說好了不算,」手借著泡沫的掩護在我胸口揉捏著,笑得花兒一樣:「我說了才算。」

    我把他手打了下來。

    「我真不理解你在想什麼?你把我弄起來了,很好玩是吧?你自己硬了不難受嗎?你何必呢!」

    我發誓他臉上的笑僵了一下。

    然後他更開心地笑著說:「既然老師也知道這一點了,那我們就來做吧。」

    我被他嚇住了。

    -

    這天晚上的對話是這樣的。

    「老師也用手幫幫我吧……」

    手被打開的聲音。

    「我為什麼要幫你?」

    「因為我們要公平,我剛剛幫了老師……」不懷好意地笑:「雖然時間有點短。」

    「那我什麼話都對你說,你卻一直不肯回答我的問題,這算公平嗎?」

    他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他問我:「老師,你這是計劃好的嗎?」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

    去複查前一天,請沈宛宜來吃了頓飯。

    這頓飯有點「講和」的意思。

    我知道李祝融一直往死里欺負沈宛宜是為了什麼。

    我有很大的責任。

    從再遇到他到因為生病而講和的日子裡,我的態度太尷尬。

    我既沒有做到真正的有骨氣,寧折不彎,拋下所有東西和他硬抗到底。也沒辦法徹底低下姿態來,和他好好解決我們的問題,就算不能在一起,也要平息他的怒氣。

    我顧慮太多,結果滿盤皆輸。

    反正也走到這一步了,再顧慮什麼面子也沒意思,請他之前,我和李祝融開誠布公地說:「我和沈宛宜的事,你其實清清楚楚。我們純粹是為了應付自己的父母,讓父母放心。我不說李貅的事,你也沒資格揪著沈宛宜不放。我相信你過去做的那些事,要挾和鬥氣的原因居多。以後別在為難她一個局外人了,說到底還是我對不起她,把她卷了進來。」

    李祝融雖然臉色不好看,但也準時出現在了飯桌上。

    席上沈宛宜提議乾杯,希望我複查結果是痊癒。

    他們倆喝酒,我喝黑魚蘆筍汁。

    -

    不知道是不是沈宛宜的祝福效力太強。

    我們去複查,佑棲沒出現,出現的是他的師兄,脾氣比我還好的老好人伍乾。

    他說佑棲有點事,來不了了。

    然後我們去複查,伍乾脾氣很好,就算李祝融只和那兩個北京醫生說話,他還是跟著跑上跑下的。

    下午四點,結果出來了,是正常。

    石頭落地。

    李祝融隨口問那兩個北京大夫:「那還用不用做化療?」

    這時候,伍乾剛拿起病歷。

    「早期肺癌?」伍乾驚訝地看著我:「可是佑棲和我說你是癌前病變CINI級啊!」

    第62章

    那北京醫生和我解釋早期癌症和癌前病變的區別,李祝融大概知道這方面的事,一把拎住伍乾衣領:「把那姓林的電話號碼交出來。」

    我連忙阻止他:「小哲,別這樣,他也是不知情的……」

    「佑棲倒是給了我一個電話。」伍乾脾氣好,被他這樣對待也不生氣,伸手進口袋裡掏名片:「他說他帶爸媽出國去玩了,說有人找他就打這個電話。」

    袁海把李祝融的手機遞了過來。

    「我來打,我來打。」我怕李祝融對佑棲不客氣。

    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通了。

    「喂,佑棲嗎?」

    「是我啊……」佑棲一下就聽出了我聲音,在那邊悠閒地笑:「怎麼,你見著伍乾了?」

    我有爆粗口的衝動。

    「你為什麼要騙我?這一個多月我怎麼過的……」

    「能怎麼過,和你家李祝融一起過唄!」佑棲笑得開心:「我不是沒辦法嗎,你們當時那樣,已經是死局了,不搞點大事出來,怎麼可能有轉機,難道真讓他把那姓蒙的傻逼弄死了,然後你們倆老死不相往來?」

    我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手上一空,電話被拿走了。

    李祝融把電話放在耳邊,滿是戾氣地說:「姓林的,我操你大爺,你給我聽好了,你躲到國外也沒用……」

    不知道那邊佑棲說了什麼,他回了一句:「你要不是老師的朋友,我非弄死你。」

    佑棲又說了一堆。

    李祝融的臉色竟然好了一點。

    然後他說:「要你多管閒事!」然後把電話交給了我。

    雖然佑棲一向巧舌如簧我是知道的,但是李祝融的情緒平息如此之快,我實在沒想到。

    「許煦,你在聽嗎?」

    我拿著手機走到走廊轉角,站在窗口和他說話。

    「你和李祝融說了什麼,他不會真的讓人出國去抓你吧?」

    「放心,他比你聰明多了,看得事穿,怎麼會對付我,要是換了個人,早該準備禮物謝我了。」佑棲在那邊嘲笑我。

    我一直壓著的氣上來了。

    「你太過分了,佑棲。」我語氣嚴重地譴責他:「這種大事你都騙我,我以後怎麼相信你。」

    「別啊,我不是為了你好嗎?」佑棲說得急,但語氣一點都不擔心:「你自己想想,是你和李祝融針鋒相對的時候好一點,還是你們好好相處,有商有量的好一點。這一個月,他一沒傷害你家人朋友,二沒鎖著你不讓出門。這樣平心靜氣過日子,不挺好的嗎?」

    「不行的。」我反駁他:「他以前做的事,我沒法平心靜氣放過去。」

    「他以前怎麼你了?讓你退學是他爺爺做的,你爸媽真正被人非議的,是因為你是個同性戀。生兒子的事,是他和他爺爺的妥協,和你跟沈宛宜似的,這些你都清楚。你不就是記恨他十年沒來找你嗎?你慢慢磨他,總有一天會磨出答案的。」佑棲還不忘補充:「你別生我氣,我不是維護他,我也可以跟著你討伐他,數落他,整天念叨他過去對不起你的事,但那樣過得苦兮兮的有意思嗎?我是希望你以後能有人陪著,好好過日子。你自己想想,這些天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不是比過去和我們呆在一起都要開心快意?」

    「但是人活著也不只是為了開心快意,有時候總要仗一口氣的。」

    「要是佐棲能回來,我可以一輩子不仗氣。」

    「那不同的……」

    「有什麼不同?」佑棲反問我:「你仗一口氣,要是真和他分開了,他這個人從你的生活里消失了,和他死了有什麼區別?然後你一個人過一輩子,你現在才三十歲,人生未過半,難道真要為了一口氣斷送一輩子?」

    「你看,要是你以為你得癌症了,時日無多了,你最後的日子還是想在他身邊過的。因為你想著日子不多了,就縱容自己,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跟著心走不是很好嗎?我設計這麼久,就是想讓你看清楚這點。」

    我無言以對。

    我只能苦笑著說:「但是我沒得癌症啊……」

    要是快死了,還能騙自己說:沒有多少日子了,就放縱一回吧。

    但是我活著。

    就像人臨死前,往往會說出在心裡埋了一輩子的話。

    因為活著的時候,太多牽絆,太多規則,自尊,家人,還有那些無法忽視的過往。

    我是雕不了的朽木。

    無怪乎佑棲最後憤怒地說:「那你就可勁兒折騰吧,等到有一天真折騰出個癌症了,你就有好日子過了。」

    -

    跟李祝融回去。

    回去正好是晚飯時間,遠遠看見李貅站在花園門口,薔薇花開得很精彩,他穿著我給他配的白色T恤和深棕色的卡其布褲子----儘管他早上對那件T恤上的卡通圖案不屑一顧。

    「我出來看我的YOYO車有沒有在外面。」他很拽地跟我們解釋。

    「讓傭人去找。」李祝融拍了一下他的頭。

    「以後天黑要給他加一件外套,」我和管家交代:「有幾件套頭衫也可以穿。」

    我不知道為什麼已經知道我不是癌症了,李祝融還要逼著我喝蘆筍汁,飯菜還是清淡得不行。

    吃完飯,李祝融進書房,我去敲門。

    「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他坐在辦公桌後面,正托著下巴看電腦屏幕,把目光轉向我:「什麼事?」

    「過兩天我想回我爸媽那裡。」我說。

    「可以,我和老師一起回去。」他很簡潔地答應了,又轉頭去看屏幕。

    「我想一個人回去。」我咬牙說了出來。

    他抬起眼睛看我。

    那狹長鳳眼裡的寒意幾乎讓我畏懼。

    他站了起來。

    「老師什麼意思?」他走到我面前,伸手來扳我下巴:「老師這意思,是想搬出去了?」

    我眼睛看著書桌上的邊角。

    「老師為什麼不敢說?」他貼近了問:「既然有這個意思,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我想搬出去。」

    他捏得我骨頭疼。

    「你別發火,我是來和你好好談的。」我竭力顯得平靜一點:「我想和你商量。」

    「這個問題沒得商量。」他語氣斬釘截鐵,手上的力度卻小了一點。

    「你聽我說,小哲。」我昂著頭看他,直接看他眼睛:「我不是聖人的,十年之前,你說,你不是同性戀,我被學校開除,再沒學過物理,我爸媽現在都在被同事非議。而你十年沒來找我,再找我的時候還帶著一個五歲的兒子。這些事情,我沒法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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