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你這個不孝子！」元祐帝被氣了一下，又猛烈咳嗽了起來，捂著嘴的手帕上赫然是黑色血，讓人看了心驚膽顫。

    平郡王可沒什麼孝心，長劍直接刺到他父皇脖子上：「父皇，兒臣勸您還是平心氣和地退位，這樣或許還能多活兩年，否則以您這破身子，就算沒有被毒藥毒死，也會活生生被自己給氣死！」

    元祐帝的眼睛再次瞪大，一臉不置信地瞪著她：「朕的身子會這樣，是因為你給朕下了毒？」

    平郡王點頭：「是母后從元微公主那裡得來的毒藥，微量慢性，無色無味，整整下了三年多，這事鶯貴妃也是知情的。」

    紅綃入宮四年，雖然未生下任何皇嗣，無奈皇上寵她，在一年前，她從常在被晉封為貴妃。

    元祐帝如墜冰窖，全身發冷。

    他英明了一輩子，沒想到臨老了妻子、兒子、心愛的女子，還有臣子，一個兩個全都背叛他，真可悲！

    難道這是對他不信任八弟的報應？

    平郡王沒什麼耐心，手中的劍再逼近一分：「傳位聖旨兒臣已經幫父皇擬好，父皇只要在上面按上玉璽。」

    元祐帝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看著平郡王的眼神里全是殺意，他從來沒有這麼痛恨一個人，只是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有多心狠手辣，他若不從，下一刻這劍就會刺穿他的喉嚨。

    他讓顧德安將玉璽拿出來，一臉恥辱地按下去，剛按好，聖旨就被那孽子給扯過去。

    平郡王激動地滿臉通紅，從這一刻開始，他就是皇上了！

    誰知下一刻胸口一痛，他低頭看去，一把長劍從他後背刺穿他的胸口！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動作遲緩地回頭，看到那把劍正握在南陽世子手中：「你……」

    「平郡王謀反篡位，弒父殺君，大逆不道，論罪當誅！」

    說完，他將長劍抽出來，鮮血如泉涌般噴發出來，染紅了御台，平郡王眨了眨眼睛，轟然倒下去，很快就沒了氣息。

    元祐帝的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搖搖欲墜。

    就算他再生平郡王的氣，好歹是他的兒子，是他留在這世上唯一完好的血脈，若真要傳位出去，自然是要給自己的兒子。

    可現在沒了，僅剩的一個兒子也死了。

    「噗嗤——」

    他噴出了一口血，整個人往身後倒下去。

    「皇上！」顧德安尖叫一聲，上前扶住他倒下去的身子。

    就在這個時候，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嗤」的一聲，直直插進南陽世子的心窩。

    南陽世子捂住胸口，跟之前的平郡王一樣，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抬頭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走進來，他抬頭看去，全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安楓墨看也不看他，冷漠道：「來人，將這群逆賊通通拿下！」

    「是！」

    話音一落，一群將士和影衛魚貫跑進來，不到三兩下，便將南陽世子的人全部拿下。

    南陽世子心裡充滿了不甘，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就成功了，他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他殺了平郡王后出現。

    好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倒在平郡王旁邊，至死一雙眼睛也沒有閉上，死不瞑目。

    謀逆的人全部被帶下去，太和殿裡只剩下安楓墨、元祐帝，以及總管太監顧德安三個人。

    元祐帝經過這麼一輪，臉色更差了，看上去奄奄一息。

    他無神的眼眸直直看著安楓墨：「八弟若是想要朕這皇位，直接說就是了，何至於要下這樣的狠手？」

    他九個兒子，殘廢的殘廢，死的死，他這一系的血脈就這樣斷了，真夠狠的！

    眼中只有帝位的人，看別人總以為別人也和他一樣野心勃勃，殊不知這位置他從來沒放在眼裡。

    安楓墨居高臨下睨著他，薄唇微勾道：「若是本王想要這皇位，當初就不會給皇兄任何機會！」

    他真沒想篡位？

    元祐帝不相信地看著他。

    安楓墨無心跟他理論，轉身拍手道：「將人帶進來。」

    話音落地，一個男孩被侍衛帶了進來，只見他六七歲的年紀，五官俊秀，皮膚白得有些過分，雖然看上去有些瘦弱，但臉上並沒有任何懦弱驚慌的神色。

    元祐帝看到男孩，眼底露出一抹疑惑，站在旁邊的顧德安卻一臉驚喜，十分激動道：「老奴見過八皇子，八皇子萬安！」

    八皇子？

    元祐帝更加疑惑了，抬眸看向顧德安，後者肯定地朝他點點頭。

    他將孩子上下打量了一翻，依然看不透安楓墨葫蘆里賣什麼藥：「這孩子怎麼沒有出事？」

    安楓墨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的弧度：「平郡王讓人送過去的毒糕點被太監擅自給食用了，這孩子因此躲過一劫。」

    八皇子的生母是個身份卑微的宮女，其他兄弟姐妹時常欺負他，伺候他的宮女太監踩高捧低，缺吃少穿是經常有的事情。

    元祐帝雖然有同樣經歷，卻沒有因此而多看顧孩子幾分，反而更加不喜歡這個孩子，這也是剛才元祐帝沒有認出他來的原因。

    元祐帝臉上露出幾分尷尬的神色，朝孩子招招手道：「小八，過來父皇這裡。」

    安楓墨沒空看他們表演父慈子愛的戲碼，淡漠道：「皇兄身體只怕不久矣，若皇兄信得過臣弟，那就傳位給小八，讓臣弟當攝政王輔佐他，若皇兄不信任臣弟，那就當臣弟沒有說過！」

    說完，不等元祐帝反應他便轉身離去，衣擺在空中劃出一個絕美的弧度。

    當不當攝政王，他其實無所謂，只不過他不想看到他父皇千辛萬苦守護的江山落到他人手中。

    走出正殿，東邊露出魚肚白，遠處的城牆在朦朧的晨色中透出沉重的鴉青色。

    一個侍衛走過來：「啟稟王爺，鶯貴妃說要見您。」

    安楓墨眉頭蹙了下，便讓侍衛帶路。

    看到紅綃時，她正歪靠在一根紅柱子上，胸口破了個洞，刺目的鮮血從那裡不斷地流出來，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她的臉色顯得很是蒼白。

    看到他，她費力擠出一絲笑容：「王爺，請原諒我不能給你行禮。」

    他眉頭又蹙緊了一分：「這是誰幹的？怎麼沒讓人去請太醫？」

    她的聲音聽上去越發虛弱了：「是平郡王的人，不用請太醫了，我就想跟王爺說聲感謝，還有，王妃她……在密道里。」

    安楓墨冰冷的眼眸瞬間亮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大約一個時辰前。」

    他轉身立即朝玲瓏閣飛奔而去。

    紅綃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皇后和平郡王已死，她大仇得報，沒什麼遺憾了。

    她看著橙紅色的天空，想起那個曾經為她奮不顧身的男人，嘴角揚起一個絕美的笑容。

    風吹過，她的頭慢慢歪了下去，等段嬤嬤找到她時，她的身子早已經涼透了。

    安楓墨用少了一半的時間飛奔到玲瓏閣，順著密道找尋過去，一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也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這讓他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

    可當他看到蜷曲在出口的人兒時，眼瞳驟然縮緊，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好像死了一般。

    他飛奔過去，小心翼翼將她抱起來，手指顫抖著放到她的鼻息間，還有氣，她還活著！

    高高提起心終於落地了。

    他將頭埋在她的脖子裡，久久沒有動。

    辛瑟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感覺到脖子傳來一陣冰涼的濕意，然後被冷醒了。

    剛醒過來，她腦子還有些混沌，一些反應不過來自己在哪裡，她抬頭朝四周圍看去，卻發現自己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裡，緊緊的，那力氣大得箍疼她了。

    感覺到懷裡的人兒動了，安楓墨抬起頭來，眼睛發紅，驚喜道：「瑟兒，你醒了？」

    辛瑟瑟怔住了，目光呆呆看著眼前的人。

    修長的眼眸，俊挺的鼻樑，完美讓人想親吻的薄唇……

    這是她的男人啊，她日夜想念的人兒。

    她勾唇笑了起來，樣子看上去呆呆的：「王爺，我又夢見你了，真好。」

    安楓墨看她呆呆的樣子，心裡軟成一片，低頭攫住她的唇瓣，用力一咬道：「傻瓜，不是做夢，是本王回來了！」

    嘴唇傳來一陣疼痛，辛瑟瑟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會痛，難道這不是夢？王爺，你再咬我一口！」

    「遵命，我的王妃。」

    他薄唇一勾，再次吻了上去。

    輾轉纏綿，他用力吻住她，恨不得將這三年多缺失的吻一次性給補回來。

    辛瑟瑟被吻得幾乎缺氧而死，嘴唇傳來陣陣火辣的痛感，這才讓她有了真實感。

    眼睛一酸，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她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不一會兒就將他的衣領給打濕：「嗚嗚……王爺，你終於回來了……」

    他拍她的背，輕聲哄著：「是，本王回來了。」

    「那你以後還走不走了？」

    「不走了，以後本王無論去哪裡，都將你和孩子帶在身邊。」生離死別的滋味試過一次就夠了。

    密道外頭是一個巨峰，他抱著她走出去時，旭日紅如蛋黃，將天際和群山都染紅了，壯麗山河，讓人生出渺小之感。

    安楓墨低低喊了她一聲。

    她「嗯」了聲。

    「餘生的日出，本王都陪你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