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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54:06 作者: 素光同
    早前魏文澤和簡雲吵架的時候, 便很擅長用這種方法挑起爭端。漠視、嘲笑、冷暴力……除此之外,他也不怎麼關心孩子。

    簡雲逐漸想通, 他之所以會跟自己結婚, 就是為了一本北京戶口----她找不出別的理由。

    於是, 簡雲換了一邊側躺,和他的距離拉得更遠。

    「你來做什麼, 見我最後一面?」簡雲打開自己的手機,查看錯過的簡訊,「你見到了,可以走了。」

    魏文澤穿著出席宴會的西裝,身量筆挺像是立直的蒼竹。他的左手搭在領口處,緩慢整理了衣領,說話的語氣不溫不火:「你的服務員給我打電話,說你快要不行了。我們認識了九年, 結過一次婚, 你出了事, 我至少要來看一眼。」

    他道:「簡雲,何必總是跟我針鋒相對?」

    柔情蜜意都在昨日。今朝相見, 免不了唇槍舌戰。

    可是誰喜歡吵架呢?魏文澤並不喜歡,他傾向於友好地溝通。

    簡雲卻道:「我沒和你針鋒相對。我就是不想說話,也不想見到你, 你跟真真講了什麼,你心裡應該清楚。」

    提到受委屈的女兒,簡雲的火氣一下冒了上來。

    「那天你來我們家,罵她是個廢物,」簡雲忽而直起身,與魏文澤四目相對,「你覺得她口吃、腦子笨、不配活著。好啊,你把想法壓在心裡,我不管你……」

    她的臉色愈發慘白,映得一雙眼睛更亮。

    「可是你呢,你為什麼要告訴她?她才七歲,你是她的父親。」簡雲質問道。

    魏文澤面無表情。

    他放棄了晚會,連夜趕往醫院,不是為了一場控訴。

    「我是她的父親,我沒有否認過這一點,」魏文澤回應道,「你最好能站在另一方面考慮。我也想給她更好的未來……你仔細回憶,我少過一筆撫養費嗎?」

    他默默靠上了椅背,翹起二郎腿,整個人在燈光照耀下,一如當年英俊瀟灑:「我認識一對夫妻,結婚多年,至今沒有孩子。他們家開著連鎖店,住在郊區別墅里……」

    一番話聽到這裡,簡雲的嘴唇也變白了。

    她雙手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著他。

    魏文澤頓了頓,依然繼續道:「他們想領養孩子,找不到合適的。那個夫人告訴我,太小了難養,太大了沒感情。他們夫妻商討之後,認為領養的孩子,最好是六七歲的長相可愛的小女孩。」

    他笑了一聲:「簡真剛好合適。我沒跟你商量,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同意。」

    簡雲抬起手,撫上自己的眼睛。

    她其實沒勁哭了。

    下一秒,她就揚起手掌,扇了魏文澤一耳光。

    「啪」的一聲,響徹房間。

    魏文澤的側臉漲紅,浮現一處清晰的指印。

    「畜生,」簡雲咬字清晰道,「你是想送女兒,還是要攀交情?」

    魏文澤被她打了一巴掌,回了一個不痛不癢的笑:「我是為她好。你非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

    話音剛落,他的手機又響了。

    魏文澤不再與簡雲談話。他拿起手機,走出了病房。

    來到醫院門口時,恍然間又想起當年他剛來北京,胡吃海塞,吃壞了腸胃,半夜被送進急診室----他那時沒什麼朋友,更沒有可靠的親戚,徹夜守在身邊的人,只有簡雲一個。

    病床很高,床邊有一把椅子。簡雲坐在椅子上,趴在病床前睡了一夜。

    魏文澤次日醒來,只見她埋著半張臉,頭髮也亂了。他的心顫動了一瞬,又漸漸恢復平靜。

    因為想起了往年舊事,接電話便遲了一分鐘。再看手機那頭,魏文澤錯過了秦越的電話。

    他立刻回撥了過去。

    秦越倒是沒生氣,笑著問道:「魏文澤,你今天很忙嗎?」

    「秦總,我家裡出了事,我趕來醫院了,」魏文澤也賠笑,隨便找了個藉口,「剛剛在諮詢醫生,錯過了您的電話。」

    「你家是北京本地的嗎?」秦越反問道,「還是你那個前妻?」

    秦越的反應這麼快,出乎魏文澤意料之外。

    他嘆息自己沒有編造一個更加脫離現實的好理由。

    果不其然,秦越接下來就說:「今晚恆夏舉辦的那場商業晚會,還沒有結束。你提前退場了,宋佳琪會怎麼想?我讓你聯繫的投資商,你也拋到九霄雲外了吧?」

    秦越敲響了桌子,道:「魏文澤,我沒想到啊,你還是一個情種呢?」

    魏文澤不再前行,停駐在人行道上。

    夜色深重,汽車馳騁而過,他背靠著樹幹,笑道:「我拿到了投資商的聯繫方式,約好了明天見面。秦總放心,我是知恩圖報的人,秦總洗脫了我的罪名,把我撈出了監獄……」

    「我把你當成兄弟,」秦越打斷道,「你呢,進了我們公司,我器重你,培養你,和你坐在一條船上。你懂我在說什麼,魏文澤。」

    顯而易見,他對魏文澤的退場感到憤怒。

    但他話鋒一轉,又道:「我希望你前妻沒事,假如經濟上有問題,你和我說一聲。大家都是朋友。」

    魏文澤道:「她病情危急,聽說快不行了。我來看了看,沒什麼大礙。下次不會再相信她,今天也算長了記性。」

    他說出的這番話,恰巧是秦越想聽到的。兩人又聊了幾句,沒再牽扯到簡雲。

    事實上,魏文澤沒有告訴秦越,他們看重的那一位投資商,一整晚都在和謝平川聊天。

    不過謝平川也提前退場了。

    謝平川和蔣正寒打過招呼,牽著徐白離開了酒店。初春天冷,夜裡涼風襲人,徐白穿著一條長裙,披著謝平川的外套,沿街走了幾步路,忽然問道:「哥哥,你現在就想回家嗎?」

    她指向酒店的對面,說出了一個提議:「不如我們去公園散步吧……」

    謝平川今晚喝了酒,沒辦法親自開車。蔣正寒便讓自己的司機送他----司機趕過來,至少需要二十分鐘,思及此,謝平川道:「走吧,去公園。」

    他雖然同意了散步,卻還是禮貌地指出:「你穿著這麼高的鞋,走路方便麼?」

    徐白尚未回答,謝平川就接話道:「等你走不動了,讓我抱你吧。」

    他說話還帶著酒氣----他分明是酒量很淺的人,徐白卻分不清他到底是喝多了呢,還是沒有喝多。

    徐白道:「高跟鞋穿習慣了。不過走路的時候,我會比平常慢一點。」他們穿過地下通道,直達對面的公園,在青磚小路上同行,走近一片陷入夜幕的樹林。

    公園裡有幾隻野貓,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懶懶散散躺在路邊。徐白提著裙擺蹲下來,倒是不敢真的摸貓,只能以旁觀者的態度欣賞。

    謝平川站在一旁,摸了徐白的頭頂。

    隨後他半彎著腰,撫弄徐白的下巴,接著抬起她的臉,隨口提問道:「今天晚上,我看你和蘇喬很投機,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薄雲遮月,夜風吹散了酒氣,隔岸遠眺高樓大廈,仍是一派燈火闌珊。

    徐白仰著臉,開口道:「我聽蘇喬說,秦越想要併購XV公司……魏文澤是簡雲的前夫吧,我聽你們說過他,他還在那個出了事的外包公司做過經理,現在又跟了秦越,嫌疑好大。」

    她垂首想了想,沒再繼續說話。

    謝平川鬆開了手,陪她一起蹲了下來。

    他其實不喜歡半蹲,不喜歡岔開腿,更不喜歡坐在地上。平日裡的站姿一貫筆直,幾乎是多年來的習慣----謝平川小的時候,父親嫌他頑皮,各種板正,以至於矯枉過正。

    但是徐白蹲著的時候,謝平川總是想陪她,這樣一來,也更方便深入溝通。

    他道:「魏文澤今晚剛來,就找到了投資商。但是他提前退場了,你猜是什麼原因?」

    徐白分析道:「秦越找他有事嗎?」

    她一手托住了腮幫:「他和宋佳琪在一起了……宋佳琪的爸爸,是恆夏的股東,還是投資集團的董事長。你們要不要提醒那一位董事?」

    謝平川看著她思考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一聲。他道:「提醒什麼?我們知道的,他也能想到。」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原來是司機快到了。謝平川站起身,向徐白伸出手,道:「回家吧,司機來了。」

    徐白被他拉了一把,他還親了她的手背。

    風吹得裙擺揚起,幾層透明嫁接的薄紗,像是鋪開的雲朵,盛放在夜間的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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