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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54:06 作者: 素光同
言罷,他稍微一扭頭,目光落在門口。
他見到了徐白。
徐白沒聽清他們的談話,不過因為看到了趙安然,她禮貌性地笑了一下,隨後就返回了自己的位置,把糙莓糖全部放到了桌上。
徐白的衣服口袋很淺,她不想讓糖果掉出來。
不少女孩子都喜歡甜食,某個女同事見狀,竟然走到徐白身邊:「啊,小徐,你也喜歡吃這種糖嗎?」
桌上散落著一沓文件,徐白把文件收拾好,隨便挑了一塊糖,遞給了那個女同事:「是啊,我從小就喜歡吃糖。」
女同事從徐白手中接過糖,笑意盈盈道:「那太好了,改明兒我也給你帶點小零食。」
徐白點頭稱好,說要禮尚往來。
然而女同事轉身走後,徐白就捧起那一把糖,放進桌子抽屜里,還上了一把鎖----就好像掩埋寶藏一樣,不想讓別人和她搶。
落鎖之後,徐白格外平靜。
趙安然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我雖然是北京人,也沒享受到優待,高考都被我搞砸了,我們要先填志願,再出分,我瞎填了一個本科。」
他繼續兜底:「然後我努力學習,考上了北外的研究生。」
拿了糙莓糖的那個女同事,不由得出聲恭維道:「哇,你們這個初中班,真是出學霸啊,有你還有徐白。」
「哪裡的話,我們班也有普通人,」趙安然啃完了蘋果,坐在他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道,「我們班上有個叫簡雲的女生,現在就在公司附近賣包子。」
他說:「我今天早上的早飯,還是她們家的包子。」
這話傳進了徐白的耳朵。
她敲鍵盤的手指一頓,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那時簡雲還是她的同學,她們也有一段時間,每天中午一起吃飯,活動課一起盪鞦韆。
說來奇怪,曾經和你關係很好的人,好像會在突然間失去聯繫。你甚至沒有機會知道,你們哪一次的見面,就是最後一次見面。
不過徐白沒空胡思亂想,她忙著處理今天的任務。下午的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就到了五點半。
同事們陸續下班,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徐白也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提包……摸到手機的那一刻,徐白記起了謝平川的話。
她搓了搓屏幕,猶豫兩秒之後,還是聽從了囑咐,致電給了謝平川。
謝平川從下午四點開始,就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每隔一段時間,他都要查看顯示屏。
周助理分外不解道:「總監,您在等誰的電話啊?」
他以為是自己工作不到位,連忙翻查近期的行程表:「是衛董事長的電話嗎,還是蔣總的電話……不對啊,蔣總會給您發郵件的。」
「我並沒有等誰的電話,」謝平川坐在老闆椅上,面朝著三個顯示屏,「我只是單純地看手機。」
周助理是有判斷力的人,所以他一個字都不信。
但是他也不會反駁上司,他很圓滑地回答:「好的,那我不打擾總監了,這是最近的會議記錄,我把它放桌上了。」
謝平川轉過椅子,拿起會議記錄:「線上測試那幾天,要推進新的項目,這幾天和技術組長談過了,新版本發布也要提前。」
他和助理聊著下個禮拜的規劃,隨後又開始監察項目,處理郵件,作為本公司的頂樑柱,謝平川的下午總是繁忙的。
可他忙到五點半,手機還沒有響。
謝平川捧起手機,想去五樓走一趟,不過他剛站起來,手機屏幕就亮了。
徐白的聲音如願傳來:「我下班了……你還忙嗎?」
謝平川的習慣是當日事,當日畢,但他不經常加班,他喜歡回自己的公寓,在書房裡繼續工作。
所以一般來說,下午六點之前,謝平川也要回家。
他和徐白說:「剛好我正準備走。」
他拿起自己的公文包,鎖好了辦公室的門,接著問了徐白一句:「晚上想吃什麼?」
徐白意識到謝平川要請她吃飯。
但是她家裡的那隻貓,現在還不滿三個月,如果徐白回家晚了,恐怕會很擔心它。
於是徐白誠實道:「我想回家吃飯。」
謝平川停頓了一下,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你想回家照顧貓嗎?」
他沒等徐白回答,竟然順從道:「那就回你家吧。」
徐白也萬萬沒想到,她上班第一天的晚上,就把謝平川拐回家了。
徐白自稱租的房子在公司附近,但其實坐地鐵也要二十分鐘,謝平川拒絕乘坐地鐵,他開車把她載回了家。
傍晚六點多鐘,謝平川把他那輛黑色保時捷停在了樓下,他跟著徐白走上公寓的樓梯,看著她綽約窈窕的身姿,又在不經意間想起了小時候。
那時他常常思考,如果徐白和他同齡就好了。他不用顧念她太小,以至於錯失了機會。
徐白的腳步停在三樓,她掏出鑰匙,打開房門----不過剛開了一條fèng,裡面就鑽出一個貓腦袋。
「喵……」那隻薑黃色的小貓輕聲叫著。
謝平川心想,這必然就是那隻名叫蝦餃的貓了。
徐白也果然彎下腰,把蝦餃抱進了懷裡。
蝦餃用腦袋蹭徐白的臉,一雙貓耳朵被它蹭折了,挪開腦袋時又立起來,它黏在徐白的懷裡,要多乖就有多乖。
「你看蝦餃是不是很可愛,」徐白敞開房門,給謝平川找了一雙拖鞋,「我覺得它和湯圓有點像,不過外表完全不一樣。」
謝平川走進徐白的家----他很快就注意到,徐白果然剛搬過來,還沒來得及布置。
她租的是一室一廳的套房。客廳只有沙發、柜子和貓玩具,臥室里也只放了一張床,上面鋪著粉色的床單,擺了兩個毛絨布偶,和她小時候喜歡的一樣。
「我以為你長大了,」謝平川看向臥室,意有所指道,「其實沒怎麼變。」
徐白想了想,回答道:「你再多和我相處一段時間,就會發現不同了。」
她從廚房拿來圍裙,系在自己的腰上,順手打開了冰箱:「我不太會做飯,我在英國待了八年,平常都是亂吃的,你想吃什麼,我儘量做。」
謝平川站到了她的身後,和徐白一起審視著冰箱。
謝平川為了看仔細,站得離冰箱很近,恰逢徐白此時轉身,又不知道他在背後,於是有那麼一瞬,他們的距離近得過分。
冰箱門已經關上了,徐白拎著一袋土豆,抬頭看著謝平川:「我會做土豆餅。」
謝平川抬起兩隻手,按在了冰箱門上,如此一來,徐白就被他圈住了。
徐白生平第一次被壁咚----或者說是冰箱咚,可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土豆餅,她並沒有察覺氣氛不對。
直到謝平川俯身靠近。
他沒打算做別的事,只是親了親她的額頭,親完他埋首在她發間,聞著她身上的香氣,緩緩將她抱住了。
「啪」的一聲,徐白手裡的土豆掉在了地上。
徐白聽見謝平川和她說:「你做什麼,我吃什麼。我幫你削土豆皮。」
第17章
夏季的夜晚來得遲, 傍晚六點多鐘, 夕陽尚未退場,天幕仍有餘光,然而室內光線晦暗, 家裡也沒人去開燈。
徐白背靠著冰箱, 腦子裡一團亂麻, 她深吸了一口氣, 和謝平川講道理:「你第一次去別人家做客,會把主人按在冰箱上,偷親她的額頭,抱著她不撒手嗎?」
謝平川沒有回答,徐白便故作大度:「你現在放開我, 我就不追究了。」
她像是陌上桑里的秦羅敷, 話中有通情達理, 卻沒有情生意動。又像是「盛矣麗矣,難測究矣」的神女, 並不垂憐於對她有意的襄王。
謝平川開始考慮, 徐白把他帶回家, 或許只是單純的「帶回家作客」的意思, 並沒有柔腸百轉, 欲語還休地暗示他什麼。
但如果你不喜歡一個人,怎麼會接受他送來的一把糖,怎麼會在上班第一天和他一起回家,更不要說親手做什麼土豆餅。
以謝平川那直男的思維, 無法理解徐白的路數。
他說:「我不是第一次來你家作客,我拜訪你們家的次數,應該不少於一千次吧。」
言罷,謝平川鬆手放開她,彎腰撿起地上的土豆。
他一向是在意形象的人,年少時期是如此,多年以後也不例外。但是眼下,他就坐在垃圾桶旁邊,安靜地削著一塊土豆。
謝平川不愛吃土豆,也很久沒削過皮,他就像舊社會的地主,做不慣長工的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