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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51:23 作者: 厘梨
    謝映力排眾議,就這樣定下來。又開始商議別的事。

    ……待結束出來,已是月上枝頭,這裡離顧太炎的府邸不遠,謝映便順道去了一趟。

    「老師與師母入京可還住得習慣?」謝映謝過顧夫人親自做的甘蘭熟水,飲了兩口才問。

    盛驍還留在魏州,顧太炎則入京協助謝映把持政局,讓謝映專心拿下靖州,朝中眾人都看得明白,這顧太炎必是未來宰輔。

    兩人均答習慣,顧夫人還笑著加了一句:「上京後南瓷也和咱們住在一起,我這心裡就更欣慰了。」

    對方說起顧南瓷,謝映順勢道:「老師,京中才俊頗多,有些尚未婚配,老師可為師姐留意一二。」

    顧太炎臉色未變,頷首表示自己知曉了。顧夫人的笑容則微微一滯。這意思很明白,謝映是讓顧太炎為顧南瓷物色夫婿。

    師徒兩人又說了陣話,待謝映離開,顧夫人忍不住道:「夫君,阿映這是何意?……難道他就沒打算以後讓南瓷入宮?」

    顧太炎不慌不忙道:「我也沒打算讓南瓷入宮。阿映從小到大都當她是姐姐,你難道看不出來?」

    顧夫人著急道:「可,可是我們家南瓷……」

    顧太炎道:「行了!她任性那樣多年,也該是個尾了。」

    見丈夫言辭語氣無不透露出對女兒的失望,顧夫人雖有些不甘,還是只得止了聲。

    謝映回到朱伊母子身邊時,兩人已在酣睡。

    男人在這一大一小的臉頰各親了一下,轉眸看向大的那個。

    朱伊睡覺原本極不老實,但現在心牽著孩子,居然能保持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從不曾壓到過阿茸。

    謝映看著朱伊乖巧的睡姿,撫著她的手指,勾起嘴角。

    第二日,謝映果然領軍往顏玉兒信上約定會面的松州而去。

    顏玉兒在松州半月崗等了幾天,終於看見遠方塵土飛揚,是無數的鐵騎踏得山川動盪而來。她知道,是她期待許久的人已至。

    果然,為首之人的面目越來越清晰,正是謝映。

    顏玉兒至今看到謝映,仍有一種從脊柱而生的顫慄感,是一種既害怕,又興奮的感覺。她看著那道軒昂身影下馬走向自己,緩緩道:「謝映,你終於來了。」

    「約我來此商議何事,直說罷。」

    「也不是什麼別的事,就是信上所說的。我知道,皇后的位置你是一定要留給朱伊。所以,我只要貴妃之位。」

    謝映露出意味不明的淡笑:「顏玉兒,你用我幫你奪來的兵權,問我換東西?我豈非太虧了。」

    顏玉兒心中怒火中燒,她把她自己和全副身家送給他,居然得到一個「虧」字形容。但她面上並不表露,只道:「你是幫我奪得兵權,可我也幫你拖住顏鳳欽,為你爭取了那樣多時間。」

    對方卻並不贊同:「顏玉兒,你要弄清楚,你所稱的屬於你的兵力,他們可不是因為想追隨你才脫離顏家,而是為了追隨朱修敬。若說拖住顏鳳欽,自然是朱修敬的功勞更大。」

    「胡說,朱修敬不過是我的一條狗!」顏玉兒輕蔑道:「你幾時見過狗還能搶主子功勞的。」

    顏玉兒話剛落,瞥向謝映身後的眼神一滯,她的瞳仁瞬間擴大,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銀色的亮光已逼至眼前。下一瞬,顏玉兒便被冰涼的箭矢穿透了喉嚨。

    那裡站著舉弓尚未放下的朱修敬。

    顏玉兒痛苦地抬手捧住脖頸,不可置信看著對方。

    「朱修敬!」她想呵斥,但是已發不出聲音,只能又看向謝映。「謝映,救救我,你不救我,你會後悔的……」

    然而,那箭鋒實在太利,她翕動嘴唇,一絲聲音也沒能發出就圓瞪著眼倒向了塵土。無法闔眼,昭然著她的不信和不甘,只是嘴角卻凝著一抹詭異的笑。

    距離顏玉兒十多步外的顏昊等人憤怒朝朱修敬撲去,謝映抽出刀,追上顏昊,利索幫朱修敬解決了好幾個。

    一地沐血的屍首中,朱修敬聲音極陰沉:「顏家人不是好東西。既要利用我的名號,又怕我得到帝位不願讓出……靖海王如此對我,我就要讓他的兒女雙雙慘死。」

    一字一句,全是恨意。

    謝映早就接到密報,靖海王讓朱修敬在靖州稱皇之日,就已將其去勢。去勢後的朱修敬不陰不陽,自然不能肖想真正的龍位。

    可對於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曾經貴為皇子的男人而言,這是何等痛苦和恥辱。為了角逐那個位置,人心的陰暗血腥面顯露無遺。

    顏玉兒這個蠢貨,居然真的以為朱修敬像顏昊那樣被她迷得死去活來,迷得連男人的自尊都不要了。

    朱修敬突然道:「謝謝你收留阿綽,沒有讓她也流落顏家。否則靖海王指不定會利用她做出什麼事。」

    謝映道:「不必謝我。我也並非出於好心,而是私心。」

    捲入政治爭鬥且能占據上風的,沒有一個是善類。朱修敬自然明白,但不管謝映出於什麼目的,善待他的妹妹是事實。

    朱修敬既沒了對皇位的威脅,又想殺顏鳳欽,如此一柄好刃,謝映自然要用好。謝映憐恤魏州士卒在大周是出了名的,能不讓他的將士折損便打敗敵人,是他最為樂見。

    謝映取走顏昊和顏玉兒的令牌,扔給朱修敬,道:「走吧,一起去找顏鳳欽。」

    尚在途中,謝映就接到一個重要消息----是謝邵同意他的要求,除了他的親衛隊,其他兵力都可以交給謝映。

    謝映對此並不算意外,謝邵離開魏州南下前,主動找他長談過,那時他就已窺見今日端倪,因此他才能放心地只讓薛成湛和聶照去應對謝邵。

    至此,謝邵已歸順謝映。顏家另一支軍隊由朱修敬統領,也倒戈相向。謝映有意將這些消息傳入顏家軍中,動搖對方士氣。

    而顏鳳欽軍隊的南面,湖州布政使李敬宗早就在謝映平寇時便被他收為己用,湖州永衡重鎮更是早早駐紮著魏州聶晟率領的人馬,此刻一舉發起進攻。

    又有謝映親率十萬大軍,從北逼進。

    顏家軍被三路軍隊夾攻,幾乎已無懸念。

    謝映這兩日卻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會出什麼事。他始終記著顏玉兒死去之前詭異的笑容,還有她的口型----是「朱伊」二字。謝映思索再三,將軍權移交給盛擎,返回京城。

    謝映只帶了親隨,快馬加鞭。到了離京不遠的周縣,夜裡下起大雨,便入住了一家客棧。剛準備歇下卻有人向他稟報:「世子,外面來了南瓷姑娘的馬車。」

    謝映聞言,自是要出去打招呼:「南瓷?這樣巧,你要出京去哪裡?」

    顧南瓷剛好走上二樓,她也沒想到會在周縣就遇到謝映,她看著男人站在欄邊,身後是夜雨燈輝,正朝自己說話。

    顧南瓷微怔地看著謝映被燈籠光鍍上一層柔暈的俊逸五官,心裡關了許多年的念頭終於不可抑制地破出,她輕聲道:「我本要去找你。你要親征顏鳳欽,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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