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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51:23 作者: 厘梨
    後來,雍南王阮諭殺了太子,龍袍加身,占了京城稱帝,禧貞公主卻被靖海王世子顏鳳欽帶走。阮諭也因此向顏鳳欽出兵。

    謝映坐山觀虎鬥,雄踞魏州,他不介入主戰場的戰爭,阮諭和顏鳳欽也沒有人敢主動先招惹他。他靜觀其變,在最合適的時機出手。最後榮登大寶且將天下牢牢握在手中的人,自然是謝映。

    隆國公夫人朱凝,接回了她的妹妹朱伊。

    謝映偶然去了隆國公府,這才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聞中傾國傾城的禧貞公主。

    顧南瓷皺皺眉,接著她便被叫醒。做這樣荒誕的怪夢,連皇帝也換了幾個,她自然無法告訴別人。

    朱伊哪知顧南瓷轉瞬想了那樣多,起身向她告辭,她急著回宮看朱修黎和朱綽。

    隔日,皇帝恭告天地、宗廟,布告天下,下詔廢除朱修旭皇太子之位,幽禁長思院。稱朱修旭恣睢乖戾,窺伺聖躬,鳩聚黨羽,貪墨國帑,身有癔症狂疾……不堪接掌弘任。

    沈星流道:「如世子所料,皇帝果真沒在詔書里公布太子謀逆弒君,還是留著給太子復起的機會。」

    謝映嗤笑:「太子畢竟姓朱。朱修黎太小,立不起事,皇帝雖恨極了太子,卻更加不願江山易姓。」

    「那,難道就這樣放過太子?」太子覬覦公主非一兩日了。這話沈星流悶在心裡沒說。

    怎麼可能。謝映想起朱伊披著頭髮坐在東宮裡的一幕,眼底儘是寒意:「既然皇帝自己也說,太子身患癔症狂疾,那就讓他坐實。」

    太子真瘋以後,對皇帝沒了價值,有的是人想找太子報仇。這倒是比一刀殺了太子還殘忍。沈星流道:「屬下這就安排人去辦。」

    皇帝遭受的打擊可想而知,連他最後一個成年的兒子也瘋了,簡直將朱修黎看得比命根還緊。

    就在皇城的淒風慘雨中,朱伊的十六歲生辰卻到了。

    因著皇帝在為兒子們治喪,朱綽和朱凝也不能為朱伊聚眾慶賀,都是只送上了賀禮,韓允嶸和朱修黎自然也表達了心意。朱伊甚至收到不知何人所送的匿名賀禮,唯獨沒收到謝映的。

    這日晚上,她卻被謝映帶至一處別館,院裡的景觀十分眼熟。謝映問:「還記得這個地方嗎,伊伊,你之前在這裡為我跳舞。」

    「記得。」朱伊想到的要比跳舞更多一點,紅著臉點頭。

    謝映攬著她進了房間,道:「我的伊伊,今日起是十六歲的姑娘了。」

    朱伊靠在謝映懷裡,為他那句「我的伊伊」笑得嘴也合不攏:「那你給我備了什麼生辰禮?」

    謝映也翹起唇角:「我還是頭回見到主動問人要禮的姑娘。」

    「……」朱伊仍舊保持著笑容:「那到底有沒有?」

    「有,我準備把我自己送給你。」他將額頭抵著朱伊的額頭,暗示性地將手搭在她的肩,從她的後背慢慢輕揉著下滑到她的腰際。

    朱伊懂他的意思了,身體有些軟,但笑容也垮下來:「哪有這樣的生辰禮物?我不要。」

    謝映笑著摸摸朱伊的頭,道:「騙你的,等等我。」說著出了門。

    還得出去準備?朱伊在心裡想著,難道是要為她放一大片禮花?朱凝過生日的時候,容霆便給她放了煙花,但是,宮中在治喪,是不能放煙花的。

    還在胡亂猜想,男人已從廚房的方向過來,左手端著個天青色的瓷碗,拇指摁著一雙銀筷在碗沿。右手則掐著個頗黎長頸杯。

    朱伊微愣,立即隨謝映進屋,看向他放在桌上的麵條。

    這顏色倒是好看,麵條盛在骨湯里,有米色的雞絲和碎豆苗,翠綠的萵苣菜尖和蔥花,醃成赭黃的芥菜頭末和黃姜粒,撒著點點白脂麻,關鍵是湯里浮著一層艷紅的油,還有她沒見過的紅色片末。

    「這個是什麼?」

    「我為公主下的面。」

    朱伊瞪大眼:「你做的?」看著點頭的男人,慢慢收起驚訝,她用筷子去撥弄裡面的紅色東西:「不過,我是問這紅的是什麼?」

    「是番椒,從海外商人處購得。公主不是喜吃辣?我看公主似是餐餐離不了芥辣和秦椒。這個可比芥辣辣多了。」又道:「快嘗嘗,麵條泡軟不好吃。」

    「番椒?唔唔,好。」朱伊本就食指大動,立即往嘴裡餵了一口,吃了幾口,直往口中扇風:「好辣好辣,太辣了!」

    「慢點兒。」謝映看著朱伊通紅的臉,笑著將早就準備好的胡柑糖水遞給她。

    朱伊喝了水,卻覺得味蕾傳遞到整個人的感覺舒服極了,舌頭都給辣大,卻忍不住埋頭又開始吃,一邊道:「好好吃,介是你特地給我做的長壽麵?」

    「嗯,希望我的伊伊平安康健,長命高壽。」

    很普通的心愿,朱伊卻一怔,想到馮延嗣那幾句被傳唱得快無味的詩,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眼底有淚浸出來。謝映立即取出手帕去擦朱伊的眼淚:「怎麼哭了?」

    朱伊吸吸鼻子,道:「沒什麼。謝映,以後你每年都要陪我過生日,好不好?」

    「那是自然。」謝映道:「伊伊這樣喜歡吃番椒,我叫人制了兩瓶,你可以帶回宮裡食用。」

    「真的?好啊。」對於吃貨來說,這麼實在的生辰禮物,真是太滿意了。

    謝映又從袖裡取出一隻髮簪,遞到朱伊面前:「伊伊,送給你。」

    朱伊微怔,她以為那兩罐番椒就算禮物了,原來還有?

    她接過一看,是只金嵌紅寶的蟹簪,蟹殼是枚有兩個拇指指甲蓋大小的紅寶石,鮮艷剔透,兩排金蟹腳做得如花枝般玲瓏,蟹眼鼓鼓的,觸鬚嵌著金色海珠,整支簪子流光溢彩,既精緻又可愛。

    「喜歡麼?」

    「喜歡。」朱伊如實道。

    不過,朱伊很快揪起眉頭。雖然這隻螃蟹簪做得萌態十足,但螃蟹素有「橫行霸道」的寓意,一個貴女被喻作螃蟹,難免讓人與「嬌蠻,驕橫」聯繫起來,估計就算是真刁蠻的姑娘,也不喜歡自己得到這樣的評價。

    她難免問道:「謝映,你送我這個,是不是覺得我管你太多,太過霸道?」她不准他去玉之洲,在梅花湯館時不准他赤身接受女子為他捏按,若是要與人分享他,她就更不能接受。

    「……」謝映的本意,其實是用以自勉,他希望在不久的以後,他能讓朱伊過上每天都可以橫著走的日子,再也不用戰戰兢兢。不過這次沒說出來,以免又觸動這個敏感的小東西。

    他笑道:「當然不是,我送這個,是希望你將我管得更嚴。我就想被伊伊管著。」

    謝映這話半真半假,其實朱伊管不管他對他來說差別不大。看夠了自己父母的形同陌路,相看兩厭,甚至是鬧得家宅不寧,殃及稚子,謝映一貫是厭煩妻妾成群的。他父親的女人一個接一個地找,卻不見得對那些新收的女人動心,無非就是圖個新鮮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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