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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51:23 作者: 厘梨
    「恩人。」謝映重複這兩個字,垂下眼道:「那怎麼一樣,我對南瓷從未有過男女之情。」

    朱伊先是心下一松,轉而錯愕,她抑著怒意道:「你這意思,我就喜歡過謝邵?」

    謝映沉默。

    朱伊不敢置信看著他,一顆心徹底沉下去。她下了床穿好鞋,默不作聲就往帳外走。

    謝映手臂一伸就將朱伊箍進懷裡:「你去哪兒?」

    「我想回京。勞煩世子找人送我一程。」朱伊察覺謝映身體微僵,趁機想扳開他的手。但男人豈會容許。

    「你放開我!」朱伊低斥。她用力掙扎,然而她身後的男人像個悶葫蘆似的不說話,卻也不放手,只將她抱得更緊。

    對方不放手,朱伊也莫可奈何。她轉眸之間,瞥見謝映方才坐的桌下放了個竹籠,跟鳥籠形狀相似,但要小許多,裡面裝的是只小兔。

    那小兔從頭到尾跟她的手差不多大,肉乎乎的,渾身的毛都是均勻柔亮的淺灰,並非大多野兔斑駁的花灰。在野兔里,實算漂亮極了。

    這是謝映出去一趟,順道給她抓回來解悶的?軍營里哪會有那樣小的竹籠,怕是籠子也是他現編的。

    朱伊心裡漫出異樣感覺,又根本敵不過謝映的力氣,索性不再掙扎。

    謝映低聲道:「伊伊,是我的錯。我見你信任別人也不信我,一時嫉妒,失了理智。」

    朱伊心裡發酸,卻忍不住諷刺:「可你又信任我麼?我對別人笑一笑,你就覺得我喜歡過那人。」

    謝映道:「是,今日全是我的錯。」他將朱伊轉過來,看她的眼睛:「但你不准再有離開我的想法。」

    朱伊道:「那你也不能懷疑我,再說我今天根本沒見過----」她突然停下來,她午憩起來看到帳外一縷衣角,她以為那是盛嶺,會不會是謝邵?但她帳外一直有人守著啊。難道是謝邵來過,謝映的人告訴了他。

    她繼續說完:「我沒有見過謝邵,也沒跟他說話。顧南瓷的事,是……瑤寧告訴我的。」

    瑤寧?謝映聞言道:「我明白了。」

    兩個人都冷靜下來,謝映抱著朱伊坐下,相互依靠著,皆不明白先前為何鬧成那樣。他們根本離不開對方。

    朱伊突然問:「謝映,那你覺得,你那位南瓷師姐長得美麼?」

    謝映略微苦笑,朱伊似乎很喜歡問他別的姑娘長得美嗎?

    朱伊盯著他:「上回你說記不清甄惜長相,總不會連師姐容貌也不記得吧?那改日人家進京,你如何相認。」

    謝映手指輕觸朱伊臉頰:「實則在我眼裡,公主之外的姑娘都長得差不多。」以後都不用再問這問題了。

    這話終於讓朱伊再次舒心,她摳著他前襟的銀緣,又問:「可你在認識我以前,是大好的青春年華,按說正是知慕少艾的時候,對你師姐,真的一丁點也沒喜歡過?」

    她先前可是聽得清楚,他對顧南瓷稱呼了一次「師姐」,稱呼了一次「南瓷」。

    這是還在懷疑,謝映斟酌了下該如何表達。十五歲那會兒,他痴迷於研究奇門遁甲,用兵布陣,所有的年少輕狂全用在了抱負上,一心想訓出足以傲視天下的雄兵,長年累月待在軍營,見到的都是男人,壓根沒有動那方面的心思。

    至年十八,他接掌魏州政事,長年居於王府,這時才算接觸女人。

    謝映道:「公主,我對感情開竅得有些晚。像你這樣大的時候,我成天只知打打殺殺,沒時間想姑娘。」

    朱伊臉紅了一紅:「什麼叫像我這樣大的時候,你是在嘲笑我開竅太早?」

    謝映被朱伊不滿嘟噥的樣子給逗樂,笑道:「並不早,半分也不早。若是公主開竅太晚,臣就討不到媳婦兒了。」

    朱伊甜蜜中有一絲憂慮:「可我們還沒成親呢。」

    謝映也眉頭微斂,安撫地握著她的手,道:「快了,伊伊。」

    朱伊嗯了一聲,將頭靠在他肩頭道:「謝映,那你說,若你在十五歲時就認識了我,那你會開竅麼?」女孩皆如此,總希望自己在愛人面前是極特殊的獨一份。

    「怕是不會。我十五歲時公主應該還是個矮冬瓜吧。」謝映如實道。

    朱伊的臉垮下來,不滿道:「我的意思是,假設你十五歲時,就遇到現在的我,你也會像對你師姐那樣,對我視若無睹麼?」

    謝映聽出朱伊要比顧南瓷比較一番的意思,笑道:「那當然不會。公主這樣美,臣無論幾歲時見到公主,都不會無動於衷的。」

    朱伊耳根微燙,唇角翹得壓也壓不住,但她很快憶起,謝映曾經……不由疑惑道:「那你以前為何要拒絕我?」

    謝映眸色深深,看著朱伊,半晌道:「公主,你是真不記得了還是怎樣,你送我的劍穗子,你沒送過別人麼?」

    第60章

    朱伊幾乎是同一瞬就皺眉:「當然沒有, 我送你的東西, 如何會送給別人?」

    謝映審視朱伊的目光複雜。

    朱伊送他的那隻劍穗子, 他的確並非第一次看到。

    謝邵才被帶回魏州時,在王府里沒有根基和人手,又在昏迷, 謝映便命盛擎負責安頓謝邵的一應事宜,謝邵的私有物從京城被找回,也是盛擎親自負責查看清點。

    當時他正巧有事在盛擎那處, 盛擎拎起那串劍穗子時, 還嘖嘖說了句:「謝邵還喜歡這樣累贅花俏的東西?」

    謝映便看了一眼, 那劍穗子兩條穗上分別穿了一藍一紅的寶石蓮花珠子, 蓮花珠下頭各有一顆鏤空白玉珠,流蘇線是銀灰色。

    雖是不打緊之物,以他的記性,仍是記住了。

    因此, 當朱伊將那一模一樣的劍穗子遞給他,還一臉含羞帶怯地稱, 那劍穗是她自己親手做的,希望他能收下。以謝映的高傲, 胸中生出的屈辱和怒意自不必提。

    聯想到謝邵曾做過禧貞公主的侍衛,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隔日,朱伊與朱綽在校場牽著馬聊天,不知他人就在演武亭里,還在議論他, 朱綽問朱伊最喜歡他容貌的哪一處,朱伊脫口就道:「眼睛。」謝映當即便冷笑,偏偏是眼睛……

    就算謝映再不想承認,謝邵的眼睛也和他生得極相似,都是傳自謝崇穎。

    謝映對朱伊自然是有好感的,否則也不會容許朱伊接近他,還時不時與他來個「偶遇」。若是謝映不想被偶遇,朱伊壓根就碰不到他。

    偶遇的次數多了,朱伊便通過皇帝讓謝映指點她騎術,後來乾脆單獨約他出來賞花。謝映從不曾主動,但每次都答應。

    他很喜歡這小姑娘的一雙眼睛,從眼角到尾稍都柔和嫵媚,眼中氤氳著潮潤水氣,勾得人看了便易沉陷,但那目光卻純真而高潔,若天嵐月色,難以輕易道盡那一雙眼的韻味。

    他最後與朱伊約見那回,她穿著一身素地繡煙霞粉菱格紋的長裙,站在滿園綻放的海棠花中等他,一見他現身,便迫不及待提著裙子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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