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2023-09-26 14:51:23 作者: 厘梨
她低頭一看,發現身上蓋著一件玄黑底寶相花暗紋的斗篷,一看就是男人的斗篷,上面還有陌生的氣息。朱伊抬起手就將斗篷掀落到地上。
她撩起車窗簾子看出去,遠處是綿亘山野,在晨光下涌青流翠,近處是昨夜見過的黑衣人,就守在她的車窗外隨行。她的心迅速沉到底,那人還是帶走了她。
男人這時鑽進了車內,看到地面的斗篷,彎腰撿起來坐到一旁。他看著朱伊,道:「睡醒了?餓了吧,到前面的縣裡,我給你找熱食吃。」
朱伊垂著眼睛,不願看對方。
顏鳳欽挪身坐到朱伊身旁:「不要試著逃離我,你身上沒有銀子。現下天越來越冷,你又找不到路,外頭有野獸,還有比野獸還可怖的人。你這樣的一個小姑娘,會遭遇什麼?自己想想。」
他怎知她身上沒有銀子?朱伊抬起頭,反應過來這人在她昏睡時對她做了什麼,氣得渾身直顫,揚手便是一巴掌落到對方臉上。
顏鳳欽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眼神瞬間變得陰冷駭人,他慢慢轉回來看著朱伊。朱伊微微瑟縮一下,便用更冷的目光迎上男人。
對視了一會兒,顏鳳欽忽然笑了,他倒是沒想到,這麼一個柔軟嬌弱的小東西,他稍微用力就能把她纖細的脖子擰斷,但其實膽子並不小,爪子也挺利。
他便道:「我活到今天,還沒挨過打。打了我耳光還能活著的,只能是我的女人。」
朱伊並不想與他說話,開始閉目假寐,希望對方自討沒趣能出去。然而顏鳳欽卻不覺得沒趣,一直到了他說的縣城,才帶著朱伊一道下車。
很快地,顏鳳欽發現他真的小瞧了這個姑娘。朱伊先是對他稱一個女孩在一堆男人里處著不自在,騙著他在縣城裡給她買了套男裝。顏鳳欽本就要給朱伊添置換洗的衣裙,自然買了好幾套。
接著,朱伊在去淨室的時候,利用她的眼淚楚楚可憐地示弱,迷惑他的屬下。
自然是沒有男人能抵擋朱伊流淚的模樣。他的那名屬下居然被女孩用石頭砸暈,對方逃走前還偷走了他屬下的銀子和劍。
但是,顏鳳欽畢竟是顏鳳欽,就在當晚入夜前,他就找到了扮著男裝的朱伊。
朱伊已往北邊京城的方向跑出了老遠一截,她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手裡捧著不知從哪裡騙來還是偷來的饅頭,正一小片一小片地撕下饅頭放進嘴裡,認真緩慢地嚼動。大概是怕一下吃完了得挨餓,她吃得極慢,導致兩頰一鼓一鼓的,像只小松鼠般。
她還用泥巴把自己糊成了個花臉,看不出容貌,唯有那雙眼瞳,依舊明亮得如同流泉洗過的黑珍珠。
顏鳳欽說不出此刻心裡是怎樣一種感覺,只慢慢朝朱伊走過去。當朱伊看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手頭的半個饅頭滾落到了地上……
接著的幾天裡,朱伊又逃走了三次。
因為顏鳳欽不再給她男裝穿,只准她穿裙子,故而這幾次都沒過沒多久,就被他給捉了回去。
最後一次逃跑的距離最短,朱伊還坐在一棵倒下的枯樹上喘氣,便突然窒了呼吸。她看到了不遠處的顏鳳欽,還看清了對方手上拎著何物----是她的紫緞繡鞋。
她方才跑得太急,連右腳的鞋子都跑掉了。
白色的羅襪也被露水打濕,朱伊發現顏鳳欽盯著她的腳看,趕緊把腳藏進裙擺里。
顏鳳欽看著朱伊,耐心終於告罄,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森冷凌厲:「這荒郊野嶺的,你瞎跑什麼?沒讓你撞見狼或是老虎,沒摔你進山崖下頭,不知道怕是吧?」
他冷笑了兩聲:「我告訴你,你再敢跑一次,我就剝光了你的衣裳,關你在馬車裡,看你是不是還敢跑。」
看著高大健碩的男人朝自己逼近,又對她說這般渾帳的話,令朱伊的情緒快要失控,她又冷又餓,逃走無望加之數日的疲累,讓她眼裡湧出了淚花,但她又不願在這個害她如此淒涼的男人面前哭。
她便抓起身旁的小石子一股腦全朝他身上砸過去:「你別過來,你滾,滾----」
顏鳳欽當然不會滾,他側過頭,身上挨了無數的石子走到她面前,捉住朱伊躲閃的腳,強行幫她穿上了鞋。
用力從男人手中抽回自己的腳後,朱伊再也難以忍受,她彎下身把臉埋進雙膝間,一邊嗚嗚抽泣一邊極低地呼喚:「謝映你在哪裡,謝映……」
顏鳳欽微微一頓,認真分辨片刻:「你在叫誰?」實在太低,聽不清。他突然將朱伊橫抱起來,大步往回走,朱伊回過神來用力推打對方:「你做什麼,你放開我!」
顏鳳欽吃了花拳繡腿不說,臉上又挨了幾巴掌,沉聲道:「我就是帶你回去而已,你再亂動,信不信我真對你做什麼。」他劫人的時候以為這是只小白兔,哪想到這般潑辣。
朱伊頓時不敢再動,她想起謝映同她說的,不論遇上怎樣的事都要保全性命。所幸這個男人一直以來對她都是言語調戲,並沒有在行動上強迫過。她太累了,白天夜裡都提心弔膽地想要逃,這般發泄過後,居然在路上就沉沉睡了過去。
顏鳳欽將熟睡的朱伊放回馬車上,坐在旁邊看著她。他不是沒有過女人,身為靖海王世子,跟個太子也沒什麼兩樣,靖州民風又開放,有的是女人想往他床上爬,偶爾遇到生得貌美討喜的女孩,他自然也就順從身體的需求,享受歡愛一番。但春風一度過後,可沒有想留下誰的打算。
但這個女孩,他還沒嘗到她的滋味,就已經不想放手了。
謝映這時已領兵將至湖州境,再過幾日就能抵達白鶴峽,眼見入夜,便紮營在了一座臨溪的山腳。
瑤寧給謝映送了茶,含著笑意退出來。
營地里也就三種女人,負責漿洗燒飯的老嫗、供士兵發泄的營jì,極少數的就是如陶扇、瑤寧這般的女軍醫了。若非緊急情況,陶扇只負責謝映,瑤寧則要與另兩位男醫一起負責此次全員,地位自然就高,她又生得漂亮,這幾天被京城大營的軍士成日「瑤寧姑娘」「瑤寧姑娘」地叫,難免有些飄飄然。
「陶扇姐,你那天說,世子帶到宅子的姑娘會是未來的世子妃,是你猜測的麼?」瑤寧問。
陶扇看瑤寧一眼,哪裡不明白她這是動了春心,低嘆道:「不是猜測,是肯定。」
瑤寧低低道:「可是,陶扇姐,你不知道,那女孩根本連讓世子……讓世子盡興都做不到,你都不知道那姑娘有多柔弱,還得世子反過來服侍她。」
陶扇迅速看了看謝映營帳的方向,冷下了聲音:「瑤寧,你可知你方才的話若是叫世子聽到,你會有什麼下場。看在我們都是南瓷大師姐教出來的份上,我最後提醒你一次,不要痴心妄想。」
瑤寧臉色白了白,道:「我知道了。」
沈星流這時急急趕到謝映帳前,卻發現謝邵先一步進去了,等謝邵終於出來才入內道:「世子,卑職有事要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