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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51:23 作者: 厘梨
    東寧客棧與公主府隔了兩條街,不算近,但以謝映的速度卻用不著多久。謝映上了客棧二樓,整個二樓一個人也無,幽靜得有些駭人,只有幾隻彤紅的燈籠在秋風裡打晃。

    引路的人將謝映帶進一間屋內,他一走進去,便是狂烈的長鞭抽來,還帶著女子特有的香氣,謝映在不算明亮的屋內與對方過了數招,在女人里,此人的功夫算得上極高,與溫顏旗鼓相當。但是,即便是她偷襲,也不是謝映的對手。

    「啊----」女子發出叫人垂憐的淒呼。

    謝映推開對方。屋裡的燭火都亮起來,幾名男子圍著一名嬌美的少女道:「縣主,沒事吧?」

    「世子才從溫柔鄉出來,倒是一點也沒被迷了心智,還是如常的警醒啊。」那少女拂開關切她的部下,看著謝映,目光深深,哪有平時的活潑憨態。

    謝映看著對方,露出微諷的笑意:「原來是縣主。郡主才入京,王爺就放心地將顏家京中勢力泰半交於你手,看來在靖州便是掌著事的。縣主裝傻扮痴,倒是很有唬人的能耐。」

    顏玉兒望著獨自就敢前來的謝映,這男人明明對她的出現是詫異的,面上卻分毫不顯,心計之深,可見一斑。但他這副狂妄得誰也看不上,偏又冷靜自持的樣子,她真是喜歡啊。

    顏玉兒便笑道:「那是因為世子從未認真看過我。除了朱伊,世子正眼看過女人麼?如果你拿看朱伊十分之一的專注來看我,早就發現了。」

    第37章

    謝映輕嗤一聲, 沒有接話。

    「世子請坐。」顏玉兒略微暗示, 她身旁便只剩下一名中年男子, 其他人都出去了。

    「我給世子上茶,世子想必也不願喝,不如就省了這些。」顏玉兒坐到謝映旁邊的位置, 開門見山道:「前幾回的信上, 我已將我父王的意思說清楚。世子既來了, 那就是答應與靖州結盟?」顏玉兒觀察著謝映。

    謝映道:「正是。」

    顏玉兒笑道:「那好。靖州隨後就有薄禮給世子送上,讓你看到我們的誠意。」顏玉兒知道,別的東西都入不了謝映的眼,金銀與戰馬都是他最多,惟有糧糙。若要打仗,儲糧自是越多越好。

    謝映也不拒絕, 略扯唇角:「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縣主替我多謝王爺厚愛。」

    顏玉兒迷戀看著謝映的淡笑, 突然道:「夫君,朱伊這種養在深宮的姑娘不適合你, 你真的不想與我再續前緣?」

    謝映笑意無蹤,聲音低得滲人:「顏玉兒,你再叫一句試試。」

    「真小氣, 我嘴上叫叫也不行?朱伊又聽不到。」顏玉兒哼笑一聲, 卻趕緊改口進入正題:「那世子以為,咱們推誰出來做第一個好呢?」

    這裡的第一個,自然是在藩王中找第一個自立政權的替死鬼, 才好趁機攪亂了朝野這灘水。眾王早就野心膨脹,天下不動則已,一動朝廷便將四面楚歌。

    謝映慢慢道:「何必捨近求遠,京中不就有。」他知道顏玉兒是故意這樣問,其實他們想的都是同一人。

    顏玉兒果然笑了,挑明了道:「可他的太子之位坐得好好的,若皇帝一去,他繼位名正言順,他才不會這樣蠢,作出謀逆之事。再說,太子手下無兵,他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那就需要縣主幫他『借』兵了。」

    顏玉兒嘖嘖道:「世子,你可真夠狠的。」那可是謝家扶持了多年的人,說棄就棄了。這裡頭除了太子本身也對謝映產生猜忌,而朱伊的原因定然也占了不小。

    謝映不置可否,道:「不過,一切要等諸藩朝見之後再動。」

    顏玉兒點頭:「父王也是這樣說。」等各藩朝見完畢皆回了封地再動,以免靖州和魏州倒成了捕蟬的螳螂,屆時讓其他人撿了便宜。且各藩朝見,還不知會出什麼么蛾子。

    話說到這裡,謝映便準備離開,顏玉兒也跟著起身送他。謝映一雙黑眸突然定定看向顏玉兒,令她心跳也亂了。

    他道:「縣主,不要動朱伊,否則,代價你承受不起。」他從前以為此女只是個嬌小姐,便留給朱伊自己應付,如今卻不得不告誡在前。

    顏玉兒捏緊雙拳,道:「世子放心,父王既命我在京城主事,我便不會因私情耽誤大局。」

    謝映便沒再說話,邁步離開了。

    一旁的中年男子這才道:「縣主,王爺說,如果皇帝給世子另行賜婚,縣主就嫁給謝家大公子謝邵。」那人猶豫一下又道:「據聞謝邵也是姿儀出眾,能力不遜於世子。這以後謝家到底是謝映的,還是謝邵的,怕還說不準。」

    顏玉兒冷笑,慢慢道:「是麼?可我還偏就看上謝映了,你說怎麼辦?」至於朱伊,那般顏色,謝映約莫也得過上一年半載才能膩,就當成親前給他暖床用的姬妾罷。等父王入主龍庭,還怕謝映逃出她的掌心?

    中年男子閉上嘴不再說話,這位縣主自小比世子還要受靖海王的寵愛,是個拿了主意就不允許別人置喙的主兒,但魏寧王世子,又哪裡是誰可以輕易算計和肖想的。

    卻說謝映攔下朱伊後,朱綽被沈星流送回廳里,呆坐了一陣後,沒有朱伊在旁邊看著,她借著酒勁就想做點想做很久的事了。

    朱綽提著個白瓷繪月下滄江的圓瓜水壺,靜悄悄地來到男賓所在的前廳,她看到韓允嶸的背影,便惡從膽邊生地把壺蓋一揭,將壺裡的水盡數往他後背澆上去。還好天氣涼,壺裡的水只是微溫,並不燙。男子背上的衣裳瞬間濕了個透。

    周圍一下就安靜了。

    看到韓允嶸轉過來一張淡漠的臉,朱綽挑眉笑得開心,說話依舊不利索:「韓大人,手滑,對,不住了。」

    容霆立即叫人將暈陶陶的朱綽扶下去,打著圓場:「榮裕公主喝得多了些,一時失手,韓大人勿放在心上。我與你身量相似,恰好有兩套新衣尚未穿過,韓大人不如去更換?」

    韓允嶸並沒有著惱之色,跟容霆安排的人更衣回來,往女賓那邊一瞥,沒見著朱綽,又往院中去了。

    朱綽正靠坐在樹下,江陽侯的嫡長子齊琛殷勤地給她遞一串烤甘蕉,朱綽接過來就咬。

    韓允嶸目光沉了沉,往回走兩步,還是轉身又朝朱綽走了過去。他站在朱綽面前,高大的身軀將朱綽的光也遮了大半,朱綽愣愣抬起頭,聽他道:「公主,禧貞公主讓我請你到前面去。」

    聽聞朱伊叫她,朱綽便站起身,但她喝得太多,有些踉蹌,韓允嶸在齊琛伸手之前先扶住了朱綽。齊琛要跟著一起去,韓允嶸看對方一眼,道:「只請了公主。」

    韓允嶸行事手段嚴苛,樁樁案子皆辦得滴水不漏,朝中之人對他不是拉攏就是敬而遠之,身上的氣勢自非許多靠上一代蔭庇的世家子可比。齊琛微愣,竟叫對方將朱綽單獨帶走了。

    朱綽被推進廂房裡還不住掙扎:「姓韓的,你好大膽!怎麼?本公主潑你的水,你還想報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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