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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51:23 作者: 厘梨
謝映拎著水囊,若有所指道:「公主就不怕我在水裡放東西?」
兩人已被馬帶入林深處,樹影幢幢,除了蟬鳴和馬兒偶爾的響鼻,一點別的聲音也沒有,是個為非作歹的好地方。朱伊心頭一跳,擦拭自己的動作停下來,警惕地看向謝映。
謝映嗤道:「若我真想做什麼,公主現在才戒備,不覺得太晚?」難怪被人算計。
朱伊實在冤枉,她平時很小心的。但她也是現在才發現,她對謝映居然毫不設防。她想了想,有意捧著謝映道:「這是因為,在我心裡,世子可不是那些卑鄙小人。」
「哦。」謝映笑著問:「那你說說,在你心裡,我是個怎樣的人?」
朱伊本是不願回想的,她與謝映相處的時間其實很少。她對謝映的好感,是從上一次謝映回京而起。她與朱綽、朱凝跑到太和殿廣場的太監們身後去偷看他,據說宮外圍觀的百姓更多,都是為了一睹這位大敗瓦刺的魏寧王世子。
那天的謝映穿著玄黑戰袍,得入拂曙門「不下馬」的特諭恩賜,策馬經行雙獅大道入宮,沒有一絲風塵迢迢的倦怠,肩展背直,挺拔如峰。許是不喜被宮外的人海圍觀,他將面容大半隱在將軍盔的銀絲罩之下,只露出了清雋的下頜。
而當他終於行至太和殿翻身下馬,取下將軍盔的那一瞬,叫人一眼看過去,就再也看不到別的任何人。
但她現在想起,她當時也是膚淺,就因為他的容貌還有身上的光環,就不管不顧地接近對方,其實謝映骨子裡到底如何,她根本就不清楚。如今她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個輕狂浮浪的,近來閒在京中無事,就以欺負她為樂。
朱伊就道:「世子看著就像個好人,我以為該是個表里如一的。」
謝映咂了咂表里如一四個字,覺得朱伊真是有意思,這既是提醒他放規矩些,又在諷刺他。
謝映也沒說自己到底是不是。朱伊卻很快一愣,她見謝映提起水囊,逕自咬開了塞子,也不擦上一擦,就著她剛剛含過的壺嘴兒仰頭大口灌起來水來。朱伊張了張嘴,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扭過了頭,就當沒看到吧,反正不是叫她喝他剩下的。
謝映道:「連公主喝過的水,嘗著都比先前甜了。」
朱伊眨了眨眼,想了一下才看向他:「你不是說你沒喝過?」
謝映望著她但笑不語,朱伊深吸了口氣,捏緊手指,她已清楚地認識到,繼朱修黎之後她又遇到了一個魔星。而且她對朱修黎想動手就動手,想罵就罵,對著眼前這一個卻不行。
「我要回去了。」朱伊站起身:「世子把我的馬放跑了,我只好騎走你的馬,你自己想辦法回去吧。」
謝映想著出來的時候差不多了,道:「好。」
謝映的馬可沒有馬磴子,這馬太高了,難免不好借力。謝映自覺上前掐著朱伊的腰將她送上馬背,朱伊頭也沒回地策馬走了。
朱修黎正和沈星流玩得高興,見著朱伊道:「姐!哈哈你回來了?咦,你怎麼騎的表哥的馬?你們換馬騎了啊,表哥呢?」
朱伊看到朱修黎就生氣,都是他帶謝映來的,胳膊肘朝外拐的混球,朱伊瞥他一眼,跳下馬一句話也沒說地走掉了。留下朱修黎乾瞪眼。
朱伊沒回悅望閣,而是往朱綽那兒去了,她心裡被謝映攪得亂,回去一個人待不住。
「朱綽!」朱伊望著前面一道趁著夜色小跑的身影。
朱綽嚇一跳,轉過來朝她比手指:「噓,老三,你那麼大聲做什麼?」
看著跟前小太監扮相的朱綽,朱伊只覺今天日子不對,就沒遇上一個叫她省心的。她皺著眉:「你去哪兒?」
朱綽眼神閃躲,不敢看朱伊。朱伊心裡有數了:「韓少卿今日過來向父皇稟報案情,賜留停鴻館?」
行宮依然分為前朝與後寢,皇帝后妃住後寢,皇子們的蒼溪林在前朝與後寢之間,而前朝的停鴻館,則專為留宿的官員所設。
見朱綽不說話,朱伊道:「阿綽,韓允嶸都定親了,你別傻了。上回不是你自己跟我說,父皇肯定是我們嫁到藩地麼?」
朱綽道:「我就是去看一看,沒想做什麼呀。」她晃著朱伊的手:「老三,我就看最後一回,你讓我去吧,求你了。我發誓,我對天發誓,我朱綽要是過了今天還……」
「行了行了!」朱伊打斷道。她就怕朱綽那張嘴,老是沒遮沒攔地瞎說,萬一應驗了怎辦。
朱綽一喜,朱伊卻是道:「你要去可以,必須我跟著你一道。」
朱綽愣了愣,朱伊分明就是要監視她。她並不想讓朱伊跟著,但她也知道,這人倔起來比她還倔。只得道:「那……好吧。」
綿風趕緊扯扯朱伊的袖子:「公主。」
朱綽道:「綿風,你別擔心,阿魯會跟著我們。」阿魯自然是一旁貨真價實的真太監。
朱綽心裡急,把朱伊拉進屋裡就幫著她換小太監的衣裳。
很快地朱綽一愣,她看著朱伊肚兜上方露出的香雪峰巒,忍不住下手掐了兩把:「你這兩年吃了什麼,怎麼長成這樣了?」穿著衣裳就覺得夠打眼的,脫了衣裳簡直……
「啊!」朱伊立馬揮開她的手。
朱綽道:「老三,你可得好好裹裹。」她駕輕就熟地去取了白綢帶來。
朱伊忙道:「我自己來。」
等朱伊拾掇完畢,兩個人便領著阿魯往前邊去了。
第9章
朱綽的眼睛細長,給人媚眼如絲之感,鼻樑上有個小小的骨節,嫣紅的嘴唇豐潤飽滿,五官並非完美無瑕疵,結合在一起,卻有種獨特的張揚明麗。
朱伊默默看朱綽整理完頭髮,跟著她想要一起進韓允嶸的房裡。朱綽轉身攔住朱伊:「你跟我一起進去,那我還說什麼話?」
朱伊想想道:「那你不能超過一盞茶的時間。」
朱綽張大眼:「一盞茶?」
「不然你想多久?到時你不出來我就進去。」韓允嶸都定親了,她陪朱綽來,不過是讓這個傻東西徹底死心。
朱綽無語極了,只得道:「行行,我服了你。」
韓允嶸出身寒門,殿試時所著文章因稜角太銳,未入一甲,後被點為翰林院庶吉士,接著任兵部主事,而後外放淮安僉事、江南糧儲參議,又迅速召回京任大理寺少卿。剛直冷硬,手段狠辣,滿朝皆知此人是皇帝的一把好刀。
任大理寺少卿後,韓允嶸遇到過多次刺殺,因此,貿然闖進去的朱綽手腕都要被捏碎了。
「啊----是,是我。」朱綽委屈叫著,韓允嶸放開了她。
「好痛啊。」朱綽故意甩著手腕,輕嘟著嘴撒嬌,想博取對方的憐惜。然而韓允嶸神色冰冷,看著朱綽一句話也沒有說。
本是豐俊清朗的一個美男子,卻常年不苟言笑,薄唇總是輕抿成冷酷的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