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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9:56 作者: 一字眉
我知你懂你,正如你知我懂我,我的朋友不多不少,能託付的卻只你一個。那天我說的話並非酒後胡言,望你放在心上,我若遭不幸,請替我照看恩恩。
我知你不會欺她負她,但愛情本是朝夕萬變,若不是出於純粹的愛情,不必強求。我不求你守她一世,只盼若我不在,你能將她當做半個妹妹,別讓她孤零零一個人。
她自幼膽怯,對我依賴過深,又被我養在溫室,不知世道艱難人心險惡,我實在放心不下,只能厚顏請你多加教導,教她勇敢、自立,好好生活。
誠禮是你我二人的心血,當初本是你義氣,請我技術入股,我既不在,那些股份便全數交還與你,給恩恩留些零花錢即可。
飛機遇到亂流,看來我的預感應驗,許多話來不及說完,與城,萬望珍重。
程禮揚。」
第78章
反反覆覆將那封信讀了許多遍, 好像聽到哥哥的聲音在說話。
程恩恩終於發現,自從哥哥離開之後, 自己就再也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安心的感覺了。
江與城對她很好, 很好, 但那是不一樣的。
哥哥沒了, 她的家就沒了。
她曾經將江與城當成最後一根稻草, 用盡一切去抓住他,把他當成依靠,可哥哥終究是無法替代的。
她一直因為哥哥的去世太突然,沒有來得及告別而耿耿於懷。但今天才明白, 其實哥哥在預感到不幸的時候, 已經向這個世界做過告別了。
他沒有和她告別,他在最後一刻依然捨不得她。
這不是遺憾,她不應該感到遺憾, 這是哥哥和她之間,永遠不會消失的牽絆。
要勇敢, 要自立,要好好生活。
程恩恩一遍又一遍,默念著這一句話, 眼淚決堤,不停地湧出來,但她的心裡裝滿了溫暖。
她將信疊好,仔細收起,去衛生間洗臉時, 從鏡子裡看到自己紅腫的雙眼。拿熱毛巾敷了一會兒,略微消了些腫,但仍然一眼就能看出來。
從昨晚到現在,哭了太多,情緒的起伏總能體現在生理上,她的臉色差勁到像得了絕症,可眼睛裡是有光彩的。
她回房間找了一副墨鏡,穿上外套,在玄關換鞋時看到柜子上擱著一串鑰匙。是江與城留下來的。
她看了一會兒,將鑰匙拿起來,掛到牆上的鹿頭銅製掛鉤。然後戴上墨鏡,打開門走了出去。
開車到誠禮,在停車坪下了車,朝大廈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住,想了想,轉身朝反方向走去。
對面的那家咖啡廳有不太好的回憶,程恩恩不大想去,繞路到遠一些的另一家
。
走到伯克利咖啡門口時,恰好從店裡出來一人,程恩恩低著頭上台階,也沒抬頭,稍稍側身,想要從一旁繞過去。
錯身的剎那,那人回頭,叫了一聲:「程恩恩?」
程恩恩抬頭。
高致微微彎腰,盯著她看了一眼,唇角一勾:「還真的是你。」
程恩恩的高三沒念完,之後也從未和高中同學有過聯繫,不算失憶期間的那兩次,她和高致已經闊別十年了。
很久遠的記憶了,相比其他已經記不起相貌的同學來說,程恩恩對他的印象還算深刻。
----一個曾經追過自己的男同學,當年的七中校草。
高致是個讓老師頭疼的問題學生,有點叛逆,有點霸道,他可是真的做出過把程恩恩氣哭,又在班會上高調道歉的事。
但他其實是個挺不錯的人,程恩恩後來也和他化干戈為玉帛,相處得很不錯。只可惜那時她已經遇到了江與城,滿心滿眼,再看不到其他的人。
她對高致並沒有同學之外的情分,只是感情經歷太貧乏,除了江與城,就只有過這一任追求者。
猛地碰上,她莫名想起樊祁來。
程恩恩沒有正兒八經的工作,非要說職業的話,大約能算半個小說作者。
她不圖名不圖利,只是興趣使然,圖個打發時間,但程禮揚從小給她立下的榜樣在前,做事很少是「隨便做做」,認真的習慣使得她對待每一篇故事都足夠用心。
----唯獨《蜜戀之夏》這一本,是在她最恨江與城的時候,揣著滿腔的悔恨和想要重來一次的心情寫下的。
樊祁的原型,是高致沒錯,聖誕節之前的一切,曾經真實地發生過;聖誕節之後,便都是虛構了。
聖誕節,是她和江與城的紀念日。
「給你名片的時候我就猜到,你不會聯繫我。」程恩恩跑偏的思路被高致的聲音拉回來。
高致睨著她,似笑非笑的樣子,「怎麼樣,今天願意和我說話嗎?」
程恩恩想起上回在電影院的烏龍,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那時候她把一切忘得一乾二淨,江與城不讓她理高致,她竟然還真的說出了「我不想和你說話」這種話。太沒有同學情誼了。
「那天不好意思。」程恩恩回頭看了眼誠禮大廈的方向,「你有時間嗎,我請你喝杯咖啡吧。」
「行啊。」高致重新拉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家咖啡廳有私密性較好的雅間,高致領著程恩恩走進去,要了兩杯咖啡,另外給她點了甜品。
遇到高致完全在意料之外,這幾天情緒波動太大,程恩恩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面對面坐了半天,愣是沒找到一句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