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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5:33 作者: 顧止昔
    「你在想,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聳了聳肩。

    「Liar.」安德烈犀利的目光直盯著他,一頭金髮在陽光下閃耀著,「你,有煩惱,可以跟我說。我,是你的朋友。」

    對於他單方面的熱情,秦陽只能抱以微笑:「謝謝。」

    安德烈卻一副很受傷的樣子:「你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你,只是……很多事情很複雜,沒那麼容易開口。」

    「那我會等。」安德烈綻開一個明朗的笑,「等你開口。」

    秦陽一怔,只好笑了笑。

    「謝謝。」

    他向來沒什麼傾訴的欲望,因為覺得他人根本不會理解。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

    退一萬步來講----即使外人能理解,他也不會因此而感到更輕鬆,更快樂。所以,根本沒必要傾訴。

    歸根結底,麻煩依舊是他的煩惱,說出來也不會更少一些,不說也並不會更多一點。他一直懷著這樣的想法,總覺得沒有傾訴的必要。

    安德烈或許是以他的美式思維來理解秦陽的,總以為要與朋友坦誠分享一切。但秦陽並不是一個如他一般開朗坦誠的人。

    因此,秦陽雖感激他伸出的援手,但卻並不會真的把手交給他。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不想告訴他人,埋在心底暗藏的角落。這樣才更安全,更讓人安心。

    他雖然已經失去了沈亦,但這個名字依然是他心底最珍惜的秘密。他不想與別人分享,甚至不想聽到從別人的口中吐出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是現在的他,唯一擁有的東西了。

    那夜入睡後,他被搖醒了。

    睜開眼時,是滿屋的月光,床鋪上也是明晃晃的一片。他迷迷糊糊地看到床邊有身影在走動,不等他揉眼看真切些,對方就一把拉起他的手。

    「陽,快起來。」

    倉促間,他穿著拖鞋和睡衣被拉到屋外。他們一行學生分散寄宿在村裡的農家,此時已是明月高懸,大家都睡下了,屋裡屋外都是一片寂靜,偶爾能聽到外頭的田間傳來蛙叫和蟬鳴。

    安德烈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往外跑,他懵懵懂懂地跟著,不一會兒,兩人就沿著田埂來到溪邊。

    溪水在夜間潺潺奔流,溪邊的長草在夜風中輕輕搖晃。安德烈終於停下,指著溪邊的草叢壓低聲對他道:「你看。」

    秦陽眯起眼睛往他指的方向認真看過去。

    夜風中,暗色的草叢裡,長長的葉片上,停著幾個光點,還有一些在草葉間上下飛舞。

    哦,是螢火蟲。

    安德烈拉著他在草地上坐下,抱著膝蓋邀功似地朝他笑:「是不是很美?」

    原本想對他的小題大做發一番牢騷的秦陽,面對這樣的微笑,把原本湧上來的話吞了下去,苦笑了一下:「是。」

    「我,睡不著,發現的。」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前方的螢火蟲。

    「你為什麼睡不著?」

    他撓了撓原本就很凌亂的金髮,笑了笑:「在想。」

    「想什麼?」秦陽隨口問。

    「你。」

    秦陽怔了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在想你。」沒想到安德烈重複了一遍。

    秦陽以為是對方中文表達錯誤的問題,正要糾正他:「我們中國人一般不這樣表達,你應該----」

    「我喜歡你。」

    再度愣住了。

    秦陽疑惑地看向這個與自己相識也不過一個月的人,覺得有些疑惑。

    月光下,安德烈嘴角浮現一個無奈的笑,仿佛也知道自己的表白有多莫名其妙。

    蛙叫和蟬鳴自躁熱的空氣傳來,讓人更加煩躁。

    「陽,你是個謎,我被你吸引。」

    不算流利的中文,卻把情感恰到好處地表達了。

    秦陽心跳有些快,他搖搖頭:「這種不叫喜歡----」

    安德烈卻忽然湊近,吻了他。

    夜風吹來,秦陽感到唇上陌生的溫熱和氣息,猛地推開了他。

    迅速站起身來的秦陽看著被推開的安德烈,心底湧上一陣複雜的情緒。他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咬了咬牙,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溪邊。

    月光下,他的身影是如此寂寥。

    第5章 意難忘

    夏夜,江風習習吹來,吹進江邊的燒烤店。烤架上,生蚝和香腸滋滋作響,江邊的小圓桌上坐著幾個年輕的男女,每人手裡拿著一罐啤酒,就著魷魚絲和烤肉,有說有笑。

    他們都是附近中學的教師,年紀相仿,也聊得來,工作結束後便相約來到這間燒烤店吃東西。座上三男兩女,大家都已經多少喝了些酒,略帶醉意,話題從職場轉到生活,再從生活轉回工作,來來去去,樂此不疲。

    沈亦一邊喝酒,一邊聽他們聊些學校的八卦,心裡有一種久違的愜意。

    「對了,你班上的梁子驥近來是怎麼了?這麼反常?」坐在旁邊的是與他搭班的女老師任菲,她扎著清爽的馬尾,眼角帶笑地看向沈亦。

    「梁子驥怎麼了?他又惹事了?」

    任菲搖頭:「就是因為他沒惹事,所以我才感到震驚。他這段時間竟然乖乖地交作業了,可把我嚇了一跳。我可聽他以前的班主任說過,梁子驥是從來不交作業的。沈亦,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把他治住的?」

    沈亦一邊夾菜一邊笑:「我什麼都沒做啊。」

    「騙鬼啊,什麼都沒做他會變這麼乖?」任菲翻了個朝天白眼。

    「我的確什麼都沒做,督促他的是班長。」

    「洛書安?」

    他點點頭:「最近他在梁子驥身上下了很多工夫。你沒發現嗎?梁子驥最近上課也不睡覺了。」

    任菲一臉震驚:「洛書安這麼厲害?」

    「他是個很有責任心的班長。」沈亦這麼總結道,把還溫熱的烤豆角送進嘴裡。

    任菲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天哪,我真沒想到,那麼文弱的洛書安竟然能把梁子驥給治得服服帖帖的。」

    「哎呀,難得出來吃飯,就不要老是聊學校的話題了。」朱越打斷他們的話,硬是要跟他們碰杯,「來,為我們的友誼乾杯!」

    「你干,我隨意。」任菲笑著小抿了一口,惹得朱越哇哇亂叫了好一會兒。

    沈亦聽著他們熱鬧的對話,嘴角不自覺地爬上一絲微笑。

    如果總是這麼吵鬧,他也受不了。但偶爾跟同事這麼熱鬧一下,卻是一個紓解內心愁郁的好方法。

    雖然有時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什麼愁郁。

    「沈亦,你怎麼還不找女朋友啊!」

    不知道為什麼,話題又繞回了他身上。朱越帶了些微醉意,眯著眼睛看他:「說,是不是愛上我了。」

    「謝謝關心,我眼睛還沒瞎。」沈亦笑著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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