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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4:19 作者: 蔣牧童
容彥走過去,捉住她的手臂,沉聲:「希洛,安靜點。」
「怎麼辦,我們要遲了,」似乎只是一瞬間,絕望就把她淹沒了,只要她腦海中有一絲那樣的念頭,她就怕地不敢再想。
要是她連他最後一面都見不到,該怎麼辦?
那麼以後她回想起,他們最後說的話。
他說:就算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不要來看我。
她回得他什麼?好,她說好來著。她居然說的是好。
「怎麼辦,怎麼辦,」她慌不擇路,那些曾經的、過往的,都一下湧進她的腦海中。
想起來的都是他的好,她小時候上學不願意走路,都是他背著自己去的。她小時候就喜歡吃他做的東西,他就做給她吃,身上熏了一身的油煙味,被一起踢球的男孩們嘲笑也不在意。
容彥握著她的肩膀,想要安慰的話,也不知從何說起。
槍手至少開了五槍,據說都打中了。
此時她放在沙發上的包,裡面一直在震動。是手機進了電話。只是此時主人站在窗口,哭得撕心裂肺。
容彥想讓她過去坐下,可是姜離只是站在落地窗前,盯著外面的飛機,似乎這麼看著,就能第一時間得知起飛的消息。或許是老天爺真的想憐憫她,半個小時之後,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終於停下了。
很快機場的廣播通知他們上機。
容彥走到沙發旁,替她拿了包,就感覺到裡面在震動。結果剛拿了手機出來,就一下子黑屏了。
沒電,關機。
「有人給你打了電話,需要回過去嗎?」雖然知道她現在肯定沒心情,還是說了一聲。
不過預料之中的沒有回答,容彥也沒多問,和她兩人並肩去了登機口。
從s市到紐約,要十四個小時左右。就算平日裡乘坐,也是一段枯燥無味的旅程,更別提是在這種心情下。晚餐是在飛機上吃的,就算是頭等艙,可誰都沒吃飯的心情。
容彥雖然吃不下去,可是看著姜離的樣子,還是勸她:「多少吃點吧,別沒到醫院,你自己先跨了。」
雖然這話不該他來說,可他和蕭世琛真的算是最要好的朋友,兩人從求學的時候就開始認識,後來又一起工作。如今普森中國區的業務都是他在負責,他家裡有背景有人脈,所以做起事來如魚得水。
只是沒想到,突然就遇上這麼件事情。
容彥真是不敢想那萬一……
可是到了這種時候,總是要考慮最壞的結果。如果他真的有個萬一,那麼公司很可能就會陷入股權之爭。平時有蕭世琛壓著,那幫人自然不敢亂動,可要是只剩下姜離……他嘆了一口氣,誰會服氣一個只懂化學的教授。
這麼大一件事,新聞是肯定壓不下來的,容彥不用看,就已經能想到普森股票肯定會跳水似大跌。
原本以為勸了沒用,可是沒想到姜離還真的拿起了筷子,雖然吃得慢,可好歹也開始吃了。容彥心底嘆了一口氣,又叫了空姐過來,要了一杯紅酒。
「喝點,有益睡眠,」容彥遞給她。
今晚是要在飛機上度過的,他知道她肯定是睡不著的。不過這種時候,想什麼都是干著急。
姜離沒有拒絕,結果他手裡的酒杯,卻是一飲而盡。容彥連阻止都沒來得及,就眼睜睜地看著她把酒全喝光了。機艙里的人不多,除了飛行時發出的噪音,再無說話的聲音。
姜離酒量一向不好,幾乎就是一杯倒的地步。
可是今天喝了一整杯,她還是什麼感覺都沒有,頭腦全所未有的清醒和冷靜。在這八千尺的高空中,她抱著懷中的毛毯,眼淚止不住地在流。
也不知過了多久,容彥睡了一覺醒來,歪過頭就看見旁邊的人,已經閉著眼睛,看起來睡得正沉。
只是昏暗的燈光下,她眼睫上還掛著水珠子。
容彥心底又嘆了一口氣,舷窗外是一片深色。
***
從知道出事之後,霍從燁就一直給姜離打電話,可是卻沒人接。打電話去了學校,才知道人已經走了,據說是被一個男人接走的。
等他回去的時候,在家裡找了一圈,發現什麼都在,就只有她的護照不見了。霍從燁當即就讓人給自己訂了去美國的機票,可是今天已經沒有航班了,再早也得是明天。
他沒法子,又讓人去準備私人飛機。
可是公司卻突然打電話,收購諾信的事情已經到了尾聲,準備在這周五開發布會,到時候不僅會當場發布新產品,也會公布眾禾注資諾信的消息。這件事已經布局了半年之久,就差到了臨門一腳,就是他想走也走不了。
封庭站在旁邊,瞧著他臉色陰沉,還是勸說:「霍總,現在紐約那邊肯定也是一片混亂,普森集團肯定不會允許別人去醫院的。況且普森集團肯定會給他請最好的醫療團隊,所以倒不如先等發布會結束了,再去紐約。」
「電話打通了嗎?」霍從燁揮揮手,沉聲問。
封庭搖了搖頭:「已經關機了。」
此時外面突然划過一道閃電,下午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之後,天空一直都陰沉沉的,現在終於要下雨了。
「走吧,」外面雨聲漸大,霍從燁撇過頭,率先走了出去。
飛機到紐約的時候,紐約正面臨著三十年來最大的大雪,整座城市都被一片雪白覆蓋。飛機在空中盤旋了很久,才得以降落。而他們從機場出來的時候,候機大廳里全都是人,大雪降臨,所有的航班全都延誤,無法回程的人,只能在機場等待。
早有人在門口等著他們,上了車之後,便直奔著醫院而去。
一路上積雪還是很厚,只掃出來一條通道,所以車子開的很慢。姜離茫然地看著窗外,觸目可及之處,都是雪白。
似乎眼淚都流幹了,心臟也麻痹了,那種初聽到時候的絕望和痛苦,在經歷了十幾個小時之後,成了一種麻木。
可是當她的腳站在醫院的門口時,姜離突然停住腳步了。已經快走進醫院的容彥回頭,看著她緊緊地摟著衣服,嘴角泛著青紫,整個人憔悴又單薄地可怕。
「希洛,別害怕,你不是也聽到了,他還在手術當中,」容彥走過來,微微彎著腰,低頭看著她說。
他們一下飛機,接機的人就告訴他們,蕭世琛還在搶救當中。
距離他被槍擊已經過去快二十個小時了,可是他還在搶救中。
等她到了手術室外面,雪白地走廊只有燈光在亮著,走廊里站著好幾個人,穿著光鮮亮麗,只是神色都各有所思。見她進來了,先是抬頭看了一眼,有人擔憂有人冷笑,也有人若有所思。
姜離看著頭頂那盞紅燈,手術還在進行中,他還沒出來。
「先坐下等著吧,」容彥看她的模樣,懷疑她隨時都能昏倒過去,忍不住說道。
突然姜離甩開他的手,猛地走到走廊勁頭,緊閉著的門後是手術室。容彥嚇了一跳,以為她又要發作,之前在機場的一幕已經足夠嚇人,要是她在這裡失控,這些公司的高層瞧見了,日後誰會服氣她。
「希洛,你冷靜點,」他緊跟著過去。
可是她只是冷冷地看著門口,「那個槍手呢?」
「已經被抓了起來,」容彥蹙眉,還是回答了她。
姜離雙手緊緊地握住,聲音冷地像淬過冰,「我要他在監獄待到死。」
清冷地聲音,沒了平時的柔軟和溫和,像是來自地獄的詛咒般,不管哥哥如何,她都要讓兇手待到死。
說完,沒用容彥說,她自己走到旁邊的牆壁靠著,冰冷的雪白牆壁,她的臉頰緊緊貼在上面,似乎這樣,就能緩解她心底的仿佛要燒盡一切的怒火。
是的,先是絕望,然後是麻木,現在是怒火。
為什麼要傷害她的哥哥,為什麼要傷害她在這世上僅有的親人呢,為什麼要讓她承受死去最後一個親人的後果。
那個該死的人,他該死,她不會放過他的。
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在她心底升起,那種要燒盡一切的氣勢,似乎讓她整個人一下重新活得生機了。
「你們都回去吧,」姜離突然站起身子,環視著眾人。
原本還不把她當回事的人,此時都紛紛抬頭看著他。坐在最後面的金髮男人,突然笑了下,柔聲說:「斯蒂文斯小姐,hyman還未脫離危險,我們想要知道他的手術結果。」
他說的是一口地道美式英語,沒什麼口音,不過卻很刺耳。
「goout,我不想再重複第二遍,」姜離抬頭看著他們。
坐在走廊上的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站了起來。
容彥是普森集團在大中華區的負責人,與此時在場諸人都是同事,見狀立即上前安撫道:「蕭先生遭此變故,實讓人我們所有人心痛,不過公司還需要大家,都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