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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2:15 作者: 星旅
紀妤童忍得了攪腹之痛,甚至面無異樣的吃下於她現下而言如食嚼蠟般的膳食,再在剛咽下時便再痛苦難耐的吐出。
而她此番反應一如這幾日來每日裡的常態,便是已問詢知道婦人有孕都會經此一遭,可繆靳見她如此痛苦受罪仍是面色難看氣息冷冽。
「你不要過來!」
繆靳想要過去為她撫背寬慰的腳步,生生被她警惕的捂著口鼻,喉間抽動著顰眉抗拒的不耐而止住。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忍下不能碰觸她的怒意放任她離得自己遠遠的。
想到她這種情況要幾個月才能好,心中雖也疼惜,可卻仍是硬下心腸,這個孩子他必須得要,她亦必須得生下來,如此她方能心有牽絆再無法與此間割捨,甚而再要離開他。
他知道自己確是於她自私了,可他無法忍受她不在身邊的可能。所以,便是她心中有恨有怨,也無妨,他都忍了。
「叫太醫來!」
「不要!」
紀妤童浸著生理淚水的眸中微動,捂著嘴悶聲阻了句,忍著胃中翻湧急急說了句「我聞不得藥味」便已又彎下腰去。
繆靳看著她蒼白的臉上布滿了虛汗,瑩潤飽滿的臉頰也因著這幾日的孕吐而失了血色光澤日漸消瘦,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卻克制著不能到她身邊去。
他不是沒有猜測是否是她狡黠作怪,可當初次他不聽她趕他之言強硬的扶扣著她,她當時聞到他身上氣息時猛地煞白的臉色,和痛苦幹嘔得幾乎要將臟腑吐出來的情狀還歷歷在目,他便當即打消了猜測。
他看得出,那樣的反應絕不可能是裝出來的。而他更厭惡這種束手無策的無能無力之感,可他卻不敢,沒錯,是不敢,不敢再去刺激她,不捨得不忍心讓她再受罪難受。
可就這般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難受,他又覺備受煎熬,甚至有那麼一刻,他竟想將她腹中不安分的孩子打掉!
可最後終是咬牙忍下,繃起青筋的手指按著額角鼓起的青筋,冷峻威嚴的臉上儘是惱怒厲色,「去,傳朕旨意,讓太醫院想法子,明日天亮前,朕要聽到能治得皇后孕吐的法子。若連此等小事都無有辦法,那就個個退位讓賢吧!」
作隱形人狀的龐青聞言忙躬身上前低聲應是,又向二人依次行禮後方躬著腰快步退了出去。
紀妤童略鬆了口氣,便豎著手臂略用力捂在仍犯噁心的胸口和陣陣抽痛的小腹上,額臉上的冷汗亦一陣接一陣的向外冒,胃中翻湧與腹中疼痛兩相交織折磨得她手腳冰涼,甚至隱隱開始發抖。
可現下她不敢在他面前露出異樣,便扶著桌子起身,揮退了欲要上前攙扶的宮人,微彎著腰背對著他逕自往床榻的方向挪去。
此刻她無心在這只在用膳漱洗時方得解開鎖鏈的片刻自由,動作緩慢的歪在床上時,臉色蒼白得甚至隱現青色,她攥緊腹前被褥,背對著眾人語氣虛弱如常道:「你們都退下,我累了要休息,將門窗開著,送清風進來。」
繆靳知她現下聞不得種種氣味,遂不僅是他的衣物不薰香,殿內伺候的宮人,香爐,所有一切能產生氣味的東西也全都一概不許出現。便連殿內伺花房送來的珍品大多也都移送它處,門窗更是日夜不閉,只為能讓她好受一些。
她如今身子嬌氣,自是事事以她為先,繆靳站在她聞不到的地方靜靜看了一會,才無聲示意宮人留心伺候,才放輕了腳步離開去往外殿垂見官員。
紀妤童沒有睡,她也根本睡不著,因著她聞不得藥味,為她請脈的太醫便已有三日不曾觀她面色,便是懸絲診脈亦被她以絲上味重為由強烈拒絕。
她能感覺得到,「她「可能保不住了,不僅是她吃不下喝不下,胃中痙攣小腹緊縮,暗暗拉扯,也更是因為她心存鬱氣內火灼燒,這些種種隨便一樣都不利於孕婦修養,可她卻是幾項疊加,出事是必然。
小腹翻攪抽搐使得她痛不欲生,渾身也因被疼出來的冷汗浸透止不住的打著擺子,可她卻仍咬著被角雙手死死按在腹部一聲痛吟都不曾發出。
再堅持一下,再忍耐一下,「她」很脆弱的,「她」還什麼都不懂,就這樣不知來不知去是最好的。
可她心中卻驀地一酸,睜大的眸中也倏地落了淚,呼息便不禁猛地重了下,瞬息她便又控制氣息,也將那莫名的情緒強行壓下。
卻隱約仿佛聽到身後有極輕的腳步走動聲時,紀妤童猛地心中一緊,身體也隨之緊繃起來,那小腹處便也越發的疼痛加劇。
「妤兒?」
若傳揚出去只怕沒有人會相信,堂堂天子於這天子寢殿中,他這個主人如今竟得屈就小榻如此驚人之事。
繆靳亦本可以宿在別處,可她就在身邊,雖碰不得,但只是與她共處一室便令他心境安穩疲乏盡消,難得好眠,遂他情願窩在與她幾米之遙新放的軟榻上,也不願去沒有她身形氣息的高床上。
遂自二人不得已分床而睡後,每日裡繆靳處理完政事便會放輕腳步趁她熟睡,對氣味無覺後過來看看她,抱抱她,也輕撫一撫他們二人未出生的孩子。
只是今日還未走近,他便聽到她陡然氣息不穩似是在壓抑克制著什麼的聲音,心中一凜便快步走過去掀開帳幔看她,卻霎時被她此刻面色慘白如被水洗的模樣驚得神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