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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4:41:24 作者: 西子胡
    這一兩個月里,她一直掛念著這件事。

    「或許爸寄了包裹,我去給大哥幫忙。」劉華找了個藉口,動作極為麻溜嫻熟地翻下長凳,往外走,他找這些藉口時,腦袋一下子就變得很靈光,人一走出門,就喊了句,「大哥,你別動,我來給你幫忙。」

    劉艷一聽這話,就知道又有個大包裹,側身滑下長凳,剛走到門口,就見二哥劉華扛著一個大包裹朝這邊走來,為了不擋路,劉艷急忙把兩扇門大張打開,讓出一條道來,這個包裹比較大,長度幾乎和二哥身高齊平。

    跟在後面的大哥劉軍,一路小跑,才追上來。

    手裡捏了一張匯票,還一封棕黃色的厚信封,相比於迫不及待去拆包裹的二弟劉華,劉艷和大哥劉軍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那封厚信封上,劉軍先把匯票夾到一本書里,鎖到他的書箱裡,然後接過小妹劉艷遞過來的剪刀,剪開了信封,抽出一大疊信紙來。

    正在拆包裹的劉華都被吸引過來了,「爸這次怎麼寫了這麼多紙?」他印象中,爸寫的信,兩張紙都算多了,而且每個字,和他寫的一樣,像斗籮一半大。

    不像大哥每次都能寫好幾張紙。

    「給你看。」劉軍聽到弟弟劉華問,把信紙往他面前一遞。

    劉華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看,好多字,它認識我,我不認識他,你看了告訴我,爸在信里說了什麼。」

    劉軍有些恨鐵不成鋼,心裡又帶著一絲慶幸,「那你拆包裹,我們看完告訴你。」說著,拉著妹妹劉艷一起,看手裡的那封信。

    真相十分殘酷。

    在大哥劉軍前面,她們家還有一個大姐,名叫菱花,比大哥大兩歲,死於六零年,正是鬧大*飢*荒的時候,按理說,像他們家的情況,不該有人餓死,甚至他們這種背靠大山的村子,餓死的人都相對較少。

    偏偏,她大姐就是餓死的,死在她外婆家。

    那一年,她媽剛好懷著二哥劉華。

    胡老太只顧照看孫子,孫女不小心摔到火盆里,胡老太在旁邊給幾個孫子餵飯,都不伸手拉一下,說是孫女以後是外頭人,她不扶。

    她媽急忙把大女兒從火盆里扶起來,卻還是燙到了手,因為這件事,她媽不放心把女兒交給胡老太帶,她自己身懷六甲,身子又愈發重,擔心自己一個照看不到,大女兒又遭罪,最後決定把大女兒送回娘家,讓自己親娘帶。

    那個時候缺糧,把人送過去的時候,她媽甚至多帶了一個人的口糧回去。

    第92章 烏鴉嘴

    那時候, 陳家人口眾多,大舅和二舅成了親,有六七個孩子,剩下小舅沒娶親, 四姨和五姨還在家,五姨在兄弟姐妹中年紀最小,差不多十歲左右, 比最大的侄女,大舅家的大女兒,還要小上兩三歲。

    因為最小,兄弟姐妹寵著, 打小就好吃懶做。

    那時候, 不僅沒有吃的,還要干很多活,一天天忙得要死, 跟陀螺似的轉, 沒個停歇。

    五姨偷懶,不願意出去幹活,於是就留她在家裡收拾家務, 並照看幾個比她年紀小的侄子侄女,誰知道, 她不僅支使幾個小的幹活, 連吃食都騙, 及到大人發現時, 膽子最小的菱花已經餓了好幾日,連米湯都灌不進去了。

    她媽接到消息,生下二哥劉華才三天,趕過去時,人就不中用了。

    之後,她媽與陳家斷了關係,再沒有回去過。

    具體的,這個爸也不清楚,信里提到,她媽把人抱回來,埋在荒山那邊的山坳里,最後,又叮囑他們不要在她媽面前提起外婆家,更不要提起菱花。

    「艷兒,你怎麼哭了,信里寫了什麼?」劉華慌地扔下那一堆剛翻出來的東西,湊了過來,眼睛往信紙上瞅,上面十個字有九個他不認識,皺了皺眉頭,頭一回生出他該多認些字的想法。

    劉艷忙地擦去眼角的淚水,隨口編了個理由,「爸在信里說,他訓練時受了傷,我想一定很痛。」

    「啊,要不要緊?」劉華心裡一急,忙問道。

    劉軍看了眼妹妹劉艷,安撫弟弟,「不要緊,只是小傷,最後說了,已經完全好了,你看我都沒哭。」

    劉華聽了,慶幸地拍了拍自己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此刻,他們怎麼都沒料到,遠在千里之外的西南邊關,劉春生真的受了重傷,躺在了軍區醫院裡,左手胳膊鮮血直迸,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包紮完傷口,只見警衛員領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來人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一身威勢赫人。

    「首長……」

    劉春生剛喊了一聲,要起身,就讓對方伸手給止住了,「你別動,我就來看看你。」說話的聲音平易近人,神情也緩和了下來,透著一股子親切,「因為提前有準備,人都抓住了,沒有一個漏掉或逃走的,你就安心養傷。」

    一聽這話,劉春生放下了心,終於彌補了上輩子的錯誤,沒有給部隊造成損失。

    「我問過醫生了,彈片取了出來,你這胳膊要養上兩三個月,你看看,要不要通知你家裡人?我可以給你安排家屬隨軍。」

    劉春生心下吃驚,愣了一下,「我沒想過。」一門心思只想著,等事情了結,他就退伍。

    「沒想過,你就好好想想。」李師長說道,並不覺得意外,自從最後一場戰役,劉春生把他從死人堆里駝了回來,他做團長時,任命他做團級警衛連的連長,後來做師長,調他到師級警衛營,只是他性格太憨厚了,好幾次掉人家坑裡,近二十年裡,只能一直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罩著,不敢再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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