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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5:49:28 作者: 袁與年
她就那麼低著頭,懷裡抱著一小團被子,默不作聲地彎腰坐著,好像有點委屈兮兮的。
「現在又不看了?」謝宜銘道。
常洛靈低頭盯著那雪白的被子:「我知道的,你不喜歡被人看,所以以後我偷偷看你,不會再被你發現了。」
不看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別。」謝宜銘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你還是光明正大地看好了。」
話音剛落,常洛靈就把腦袋抬了起來。
像是就等著他這句話似的。
但她沒能直勾勾地看太久,門便開了。
醫生進門一邊換上白大褂,一邊開口問道:「怎麼了這是?」
「跑步摔跤,小腿擦傷了。」沒待她開口,謝宜銘言簡意賅地幫她回答了。
醫生小心翼翼地幫她剪開褲腿,掀開一看,黑紅的一片,乍一眼怪唬人的。
好在只是些擦傷,問題不算太大。
但就算是擦傷,藥水一上,也疼得她叫出了聲,換來了醫生和謝宜銘的齊齊側目。
「馬上就好,稍微忍一下啊同學。」醫生溫柔地安慰道。
「嗯。」常洛靈點點頭,一把揪住了自己的手臂,試圖以疼痛對抗疼痛。
偏偏剛揪上,面前又橫來了一隻手臂。
衣袖被擼起,小臂的線條分明,在白熾燈下,能清晰看見淡青血管的延伸。
常洛靈猶豫著,揪了下這隻手臂,抬頭看了一眼。
手臂的主人沒說話,只是朝她略略一揚下巴,算是一種默許。
這下常洛靈放心了,在棉簽落下的那刻,很不客氣地擰了更重的一下。
謝宜銘看著依然神色如常,只有眉心微微一皺。
疼痛有了發泄的去處,醫務室里安靜了很多,僅剩瓶瓶罐罐和鑷子碰撞的聲響。
常洛靈很想就這麼「堅強」地撐到結束,偏偏新上的這個藥水不知是什麼成分,疼得她又叫出了聲。
好在她反應夠快,聲音剛出口,她就一頭對著面前的手臂咬了下去。
換成謝宜銘幫她補全了後半聲。
醫務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醫生茫然地抬頭,她隱約記得,自己上藥的這位應該是個女生。
怎麼是男生在喊?
常洛靈羞憤地丟開手臂,埋在被子裡說了句「對不起」。
謝宜銘尷尬地一言不發。
她真的只是下意識的反應。
小時候去打針怕疼,她也總會咬爸爸媽媽的胳膊。然後被打趣說怎麼像只小狗,逮著肉骨頭就啃。
長大了她就不咬別人的,只咬自己的了。
誰讓謝宜銘今天把手臂送上門來啦。
那可不就是有去無回了……
常洛靈是斜著咬了一口,上下兩隻尖利的犬齒,留了對對稱的齒洞。
醫生笑著打趣道:「喲,咬得還挺深,回頭要不要給你打針狂犬疫苗?」
謝宜銘配合地乾笑了兩聲。
埋在被子裡的常洛靈默默舉了只手:「報告,很健康的,不會傳染。」
就算是愛咬人的小狗,那也是被爸爸媽媽好生養著,健健康康的那隻!
醫生被逗到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前仰後合地笑個不停。
謝宜銘默默別開臉,少頃後低下頭,輕笑出了聲。
唯有被子裡的那個還沉浸在自己的窘迫中,一直沒抬起頭。
可藥水還沒塗完,常洛靈只能使勁兒揪著被子,用力到指尖都泛白。
一團柔軟中,突然伸來了一隻手臂。
常洛靈摸黑抓了抓,熟悉的觸感。
指腹順著摸去,甚至還能摸到自己的齒印……
她不知道謝宜銘是什麼意思。
是在怪她,讓她好好摸摸自己咬出來的齒印;還是不計前嫌,繼續讓她抓著。
不管是哪個,反正送到她手上,她就不會放開了。
當然,常洛靈不至於蠢到再咬一次,而是將它連著被子一起,一塊兒抱進了懷裡,弓腰忍著疼痛。
有通電話打來,醫生幫她處理好傷口後,便匆匆離開了醫務室。
常洛靈這才抬起頭來,望向自己的小腿,紫乎乎的一大片。
「能下來嗎?」謝宜銘問,「不能的話,要不我把你帶到寢室那裡。」
這次常洛靈不用問,也知道是怎麼個帶法。
她趕忙搖搖頭,動了動自己的腿。
剛剛那下摔得太突然,一時起不來,休息一會兒後已經好多了,只剩腿面比較疼。
常洛靈嘗試著走了兩步,朝他笑著一點頭:「沒問題!」
走是能走,就是姿勢不太雅觀,像只搖搖晃晃的小企鵝。
謝宜銘沒說什麼,亦步亦趨地守在她身後。
直到走出大樓,常洛靈回頭看向他:「今天謝謝你啦,拜拜。」
謝宜銘垂眼看了看她的腿:「我陪你到宿舍外吧。」
他主動提議,常洛靈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故作平靜地「嗯」了一聲,心底的喜悅倒是打著旋兒上了天。
夜晚的校園其實還挺好看的。
百年歷史的教學樓一半隱在夜色里,一半被路燈映出朦朧的輪廓,之中人影幢幢交錯,古典與現代在書香中碰撞。
誰也沒說話,只是靜靜走在寬闊的林蔭道上。
安靜一點也挺好的,畢竟她這張嘴,可謂是說多錯多的絕佳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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