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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9章 夫妻同心

2023-09-26 14:39:24 作者: 阿瑣
    時下,後宮裡除正宮皇后外,有一妃一嬪,四位常在和兩位答應,數一數人不少,可因為大部分身份低微,且不居於東西六宮,年節里進宮請安的女眷,才會覺得後宮冷冷清清。

    歷朝歷代的君王,常常會因為無嗣而受到威脅,壓力來自於宗室亦來自大臣。

    當今皇帝膝下一兒一女,悶聲不響地,早已把什麼都齊全,就連想在子嗣上做文章,也抓不到皇帝的短處。

    大臣們很早就察覺,玄燁和他父親不一樣,現在又醒過味來,幾乎都發現不知幾時,已被皇帝束縛了手腳。

    玄燁利用外祖家、利用赫舍里一族,利用新培植的納蘭明珠等人,撲向朝廷和皇權的網,這就開始收緊,之後還會越勒越緊,直到將那些過度膨脹的勢力,擠壓消滅。

    這一股壓力,鋪天蓋地地襲向鰲拜,一面是少年皇帝遊戲人間的散漫不羈,一面又是每每看見他就滿心彷徨的恐懼。而手下之人,對眼前的形勢,各有各的說法,他甚至總忍不住懷疑,早已有人被皇帝策反。

    想要與玄燁和睦共處,在這朝堂上善始善終是不可能了,若是主動辭官放棄一切,他當日對蘇克薩哈的所作所為,一定會有人如法炮製用在他的身上。

    眼下,只有兩條路,死撐下去,再不,就是反了。

    先帝忌日那天,班布爾善送來了龍袍,鰲拜是昏了頭,稀里糊塗地穿上了身。

    穿上身,金光璀璨,威風凜凜,他真的開始幻想,踏上太和殿的那一刻將有多輝煌。

    努爾哈赤不過一介莽夫,他能改天換日,鰲拜為何不能?

    可是,報應來的太快,當手下來報皇帝一行似乎是朝太保府來,他還沒來得及脫龍袍,玄燁的鑾駕已經在門前停下了。

    鰲拜手忙腳亂之際,只能鑽進被窩裡繼續裝病,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生怕叫皇帝看出端倪。

    其實,他並不知道玄燁因為害怕,而濕透了袷衣,相反,他更害怕玄燁,那一天,直到皇帝離去,鰲拜的腦中皆是一片空白。

    班布爾善彼時不知貓在哪裡,待聖駕離去後,回到鰲拜身邊,慫恿道:「大人,這麼好的機會,您為何不好好把握,皇帝可是自己把他的人頭送來了。」

    當時鰲拜幡然醒悟,給了班布爾善一巴掌:「皇帝死在我家裡,下一步,你就該在所有人面前,指正我弒君之罪,你這個畜生!」

    難怪,正月之後,玄燁很久沒聽說班布爾善有什麼動靜,線人回報,他是被鰲拜軟禁在家中。

    玄燁想了想,找來佟國維吩咐:「嚴密看守,等朕的訊號,到時候將班布爾善的家端了,往他的家中扔些刀槍武器,刻上他和鰲拜的名號。」

    那日,佟國維奉命將離去時,又被玄燁叫住,皇帝繞過桌子,走到舅舅面前,問他:「朕聽說,鰲拜有喜歡的如夫人,曾經還為她擺壽宴,舅舅去喝酒了嗎?」

    佟國維抱拳道:「礙於鰲拜之威,臣送了禮物,酒沒去喝,為了一個卑賤的姬妾慶賀壽辰,臣可低不下這個頭。」

    玄燁淡淡一笑,說道:「舅舅派人去盯上那如夫人,哪天她出門閒逛時,將她殺於市井。」

    佟國維愣了愣,但旋即就答應了。

    如此,到這會兒,已是三月中旬。

    玄燁在武英殿舉行經筵,講《周易》、《尚書》,幾位位高權重的大臣和親王,都被請來聽講,宗親世家的子弟們,也紛紛為此做了數日的準備。

    經筵一連幾天,每日長達四五個時辰,就是反反覆覆、滔滔不絕地講那些治國齊家的道理。

    鰲拜一生戎馬,最恨這些文縐縐的事,忍耐了兩天,到今日第三天,實在坐不住,於中途退席,站在殿外大口喝茶。

    春陽明媚,晃得他眼花繚亂,更是火氣騰騰。

    突然有個小太監匆匆跑向他,似乎是知道要說糟糕的事,不敢靠近鰲拜,隔著花壇就說:「鰲大人,您家中下人傳來的話,請您立刻回府一趟。」

    「什麼事?」鰲拜眉頭緊蹙,目露凶光。

    「說是如夫人在街上遭人刺殺,請、請鰲大人……」

    此刻武英殿內,無數人強撐睏倦,突然聽得一聲大吼,更有瓷杯碎裂聲,都紛紛驚醒。

    只見侍衛們瞬間湧入,幾十個人將皇帝護在身後,大聲呵斥在座的大臣們,不要輕舉妄動。

    這樣的情形下,但凡挪動一步,都很可能因有弒君的嫌疑,而遭侍衛撲殺,大臣們連氣都不敢喘。

    「啟稟皇上……」終於,門前跪了個小太監,哆哆嗦嗦,語無倫次地說,「是、是鰲拜大人,皇上,大人他離宮了,方才府中下人來報,鰲大人的姬妾沒了,大人怒摔了茶杯,就、就走了……」

    佟國維此刻就在席中,可該死的人已經死了,舅舅辦事乾脆利落,玄燁很滿意。

    「康親王。」玄燁出聲,「鰲太保年事已高,難得一佳人知己,此刻必定哀痛萬分,你代替朕前去致哀,請鰲太保保重身體。」

    康親王起身道:「臣以為,不過是一個姬妾,身份卑下,實在不配皇上出面慰問,縱然是臣代君前往,也甚是不妥。」

    玄燁道:「朕自然不是為姬妾哀悼,是在乎鰲太保的身體,他年初才病了一場,如何經得起這番打擊,任何事,就看在鰲太保的面上。鰲太保失了姬妾,還能再覓佳人,可朝廷和朕,失不得鰲太保。」

    皇帝既然這般說,康親王不再堅持,當下領命而去。

    玄燁示意侍衛們退下,與驚魂未定的眾人說:「我們繼續吧。」

    鰲拜府中,妻妾之間不乏勾心鬥角,幾位夫人不允許下人將這賤妾的屍體抬入家中,等鰲拜回來時,昔日在懷裡嬉笑雲雨的美人,就這麼冰冷地躺在門前的擔架上。

    鰲拜掀開裹屍布,只見他心愛的姬妾滿身是血,身上被捅了一個窟窿,活活失血而亡。

    「我鰲拜府的人出行,就是看門的狗,也能在街市上橫著走。」鰲拜大怒,指著周圍的人問,「是不是?」

    「是、是……」

    「是誰這麼大膽,是誰?」鰲拜狂躁不已,轉身衝出家門,直奔九門步軍巡捕營而去。

    鰲拜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傷心欲絕,又或是勃然大怒,他怒的,是現在已經有人敢動他鰲拜的人,他一定要查出幕後之人,將他們抽筋剝皮。

    而在路上,鰲拜也想好了,若是皇帝所謂,他要讓玄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被羞辱而死,再殺他祭天。

    武英殿的經筵尚未結束,又傳來消息,鰲太保大鬧九門巡捕衙門,步軍統領不勝其擾,請求皇帝裁奪。

    玄燁很是「掃興」,再「聽說」鰲拜的姬妾是被人刺殺身亡,當即下旨:「盡力配合鰲太保徹查此案,務必找出兇手,給鰲太保一個交代。」

    這一整天,不斷有「好消息」傳入內宮,舒舒聽來,也是覺得揚眉吐氣。鰲拜就快被逼瘋了,他稍稍再向玄燁多走一步,就是他踏進鬼門關的那一刻。

    然而到夜裡,正預備傳膳,石榴匆匆進門,在舒舒耳畔低語,舒舒心頭一緊,穿上鞋子就往外走。

    慈寧宮裡,那被舒舒笑話要站出個坑的老地方,並沒有看見皇帝的身影,可舒舒卻是聽石榴說,皇帝在被祖母罰站。

    她謹慎地進門,玉兒已經在用晚膳,見舒舒突然來,問道:「皇后來陪我用膳?」

    舒舒一聽這語氣,就知不對勁,怯怯地說:「皇祖母……皇上他……」

    玉兒道:「在裡頭,他沒胃口,就不吃了。」

    舒舒心頭一松,故意賣乖:「皇祖母,孫兒能去看一眼皇上嗎?」

    玉兒不予理會,自顧自吃東西,蘇麻喇向皇后使了眼色,舒舒福了福,規規矩矩地退了幾步,往內殿走去。

    許是不想被外人看見,今天皇帝沒在老地方罰站,而是在祖母的臥房,孤零零地對著一面牆。

    玄燁聽見腳步聲,再聞見熟悉的香氣,很快舒舒的手就伸過來抓著他的手:「皇上,怎麼了?」

    「皇祖母要朕冷靜冷靜,沒事,你走吧。」玄燁長長一嘆,「就讓朕冷靜冷靜。」

    「可是,臣妾不覺得皇上做錯了。」舒舒輕聲道,「難道皇祖母,是惜一個姬妾的命?」

    玄燁搖頭:「皇祖母是怕朕,將來有壞名聲,她不願朕草菅人命成了習慣。」

    舒舒道:「因鰲拜而死的人,何止千百?那姬妾生前得寵,享受的榮華富貴,皆是民脂民膏,是人血。一個姬妾能慫恿丈夫,將位高權重的大人們請來向自己賀壽,可見絕不是什麼好人。」

    玄燁苦笑:「你是在偏袒朕。」

    舒舒搖頭,往玄燁邊上一站:「不是偏袒,是不論如何也要和皇上站在一起。皇上罰站,臣妾就陪您一道罰站。」

    玄燁嗔道:「你老實點,惹怒了皇祖母,當心跪到門外去。」

    舒舒說:「皇祖母捨不得,我也不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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