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玄燁,你瘋了?
2023-09-26 14:39:24 作者: 阿瑣
靈昭羞憤難當,瞪著父親:「這樣的話,在家中您就說了無數遍,希望將來阿瑪再進宮,不要再提這些話。宮人人多,隔牆有耳,阿瑪不怕死,我還想活下去。」
遏必隆說:「你看你,連個封號都沒有,聽說宮裡的人,拿你的閨名來稱呼,都喊你昭妃娘娘?」
靈昭傲然道:「太皇太后說,我的閨名好,既然宮裡人如此稱呼,將來做正經的封號也不是不成。想來,我的閨名還不是阿瑪所起,是已故世的太老爺,可惜太老爺沒見到今日。」
「這樣憋屈的事,你還得意洋洋?」遏必隆嘖嘖不已,「昭兒昭兒,他們拿你當猴耍呢。」
靈昭不為所動:「阿瑪明明在家高興得放聲大笑,說我在宮裡得皇上喜歡,有出息,難得進宮父女相見,為何只知挖苦我?」
遏必隆道:「良藥苦口,忠言逆耳,你聽著不舒服的,都是為你好的。成了,說多了惹你嫌,眼下有件事,要你去辦,你只管答應。」
靈昭心頭一緊:「什麼事?」
坤寧宮裡,舒舒情緒低落,祖母輕聲道:「娘娘,您別難過,老爺他很快會好起來,老爺一直惦記著進宮來看望您呢。」
「爺爺身體不好的事,連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告訴我了。」舒舒應道,「奶奶不必瞞著我,哄著我,您對我說實話,我心裡也能有個準備。」
家人之間面面相覷,索尼夫人便坦然道:「到了這個年紀,一病便是倒下,說是養著,其實就是拖日子。眼下他尚神思清醒,但不知哪天醒來,就會不認得人了。娘娘,我們對您說實話,但也請您放寬心些,老爺他年紀不小了,年輕的時候南征北戰沒少吃苦,滿身的傷,他已經比好些年少於他的將軍們強,您看佟圖賴、鄂碩他們,都走得那麼急。」
舒舒道:「先帝國丈的名字,奶奶還是不要隨便掛在嘴邊的好。」
索尼夫人一愣,忙道:「是,您說的是。」
舒舒的額娘見婆婆尷尬,忙道:「舒舒,佟公爺是老爺的晚輩,咱們家和佟家一向親厚,所以……」
「舒舒說的對。」索尼夫人卻道,「舒舒這樣,我才放心,這才是中宮皇后該有的樣子。老爺那會兒,不肯讓索額圖請人來教,我心裡也不踏實,到如今,可見是貴氣天生,我們舒舒命中注定要母儀天下。
舒舒淡然道:「不是什麼命中注定,是太皇太后和皇上恩重如山,奶奶和額娘心裡為我高興,我都知道,也心領了。但這樣的話,出了坤寧宮的門,就忘了吧。」
「是。」索尼夫人應了,心裡並沒有不樂意,更不會動氣,比起被捧著敬著,她更希望看到孫女具備中宮大氣,欣然道,「舒舒,奶奶和你額娘,都記下了。」
石榴來上茶,和二位夫人寒暄了幾句,很快就退下了,索尼夫人早就知道是孫女的意思,要留下孝康皇后的陪嫁,雖然有被佟家和太皇太后監控之嫌,但如此能拉近和皇帝的距離,一家人商量下來,到底是接受了。
此刻索尼夫人不提石榴,只關切地問孫女:「舒舒,奶奶問一句話,你若不樂意回答,奶奶也不逼著你。」
「您只管說。」舒舒道。
「你對皇上……」索尼夫人為難地笑著,「舒舒啊,你對皇上說話,也是這樣冷著臉嗎?過去你在家,多招人疼,笑一笑比蜜還甜,可是現在你有了皇后的尊貴,笑容也沒了。」
舒舒恍然回過神,忙道:「奶奶,我這不是還在為爺爺難過嗎?」
索尼夫人睜大眼睛:「那你和皇上?」
舒舒淡淡含笑:「奶奶,那是我和皇上之間的事兒,您就甭問了。」
舒舒的母親忙給女兒打圓場,對婆婆道:「額娘,您可從來不問媳婦和您兒子的事兒呢,怎麼問到皇上皇后頭上來了,舒舒才多大。」
索尼夫人卻憂心忡忡:「我聽說,皇上對鈕祜祿氏青睞有加,遏必隆巴不得宣揚的全天下人都知道。」
舒舒起身,從對面的茶几上拿來婢女們砸開的核桃肉,端給祖母:「奶奶,您用些,這核桃肉可香了。」
索尼夫人道:「舒舒啊,你從前不愛吃核桃肉呢。」
舒舒拿了一枚慢慢吃:「多吃些核桃能變聰明,爺爺和您不是常這樣說?」
索尼夫人聽得出來,孫女話中有話,笑盈盈看著她:「舒舒,你心裡有底,是不是?」
舒舒頷首:「我是正宮皇后,該有自己的氣度和尊貴,不該和嬪妃們斤斤計較,您放心,不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我心裡都有分寸。」
見孫女如此,索尼夫人慾言又止,再三思量,到底把一些話咽下了。
之後家眷探望的時辰到了,她帶著兒媳婦神武門出去,上了馬車才輕聲嘆息:「舒舒現在,半點兒孩子氣都沒了,剛進宮那會兒瞧著還不是這樣的,怎麼突然就……」
兒媳婦道:「這樣不是挺好嗎?額娘,您擔心什麼?」
「我怕她總是一板一眼的,皇上會不喜歡。」索尼夫人擔心地說,「這孩子老早就名聲在外,她不合群,還孤僻。」
是日夜裡,兩個孩子到慈寧宮請安,玉兒看得出來,舒舒和靈昭各懷心事,想必是家人向她們傳遞了什麼。
但舒舒很快就向玉兒坦言,她是擔心祖父的身體,想求得恩典,待過了元宵節,皇祖母能允許她回家一趟。
索尼雖然還沒病糊塗,可已經沒法兒自己走進皇宮,將來有什麼日子要把他抬進來的話,也必定是最後一次,那這最後一次,玉兒覺得眼下尚早。
「去吧,替皇祖母問候他。」玉兒欣然答應,「不過呢,你正兒八經地回去,外頭就該慌了,難道是首輔大人不成了?因此,你只能微服出宮,我會安排人送你回去,你願意嗎?」
舒舒頷首:「孫兒思念祖父,皇祖母,中宮該有的體面尊貴,孫兒一定不會給您和皇上丟臉,孫兒知道這件事並不妥當,可孫兒放不下,請您恕罪。」
「不過舒舒啊……」玉兒輕輕一嘆,起身朝孫媳婦伸出手,挽著舒舒一道走出暖閣,立在白雪皚皚的宮檐下,寒風撲面,頓時神清氣爽。
她道:「孝獻皇后身前,總是做一些她明知道不對,或是僭越,或是不體面,或是不周全的事,完了之後懺悔賠罪,可沒過多久,又來了。如此反反覆覆,折騰這件事,折騰那件事,拖著你皇阿瑪一道,沒完沒了。」
舒舒神情嚴肅,目光緊緊盯著太皇太后,玉兒好笑地看著小孫媳婦,這孩子和玄燁很像,不會動不動就迷瞪瞪滿眼茫然,也不會從目光里輕易流露出恐懼。
「就這一次。」舒舒道,「皇祖母,孫兒就這一次。」
玉兒道:「皇祖母記著,你說了的,就這一次。」
舒舒後退幾步,朝太皇太后叩首謝恩,鄭重承諾絕沒有下一次。
「地上涼,孩子。」玉兒親手攙扶小孫媳婦,愛憐道,「女孩子家,要保重身體,並不是為了生兒育女,就只是為了要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知道了嗎?」
舒舒笑了:「皇祖母,您也要記得叮囑皇上呀。」
「玄燁怎麼了?」玉兒問。
「皇上不讓我說。」舒舒卻眼眉彎彎,一臉笑意,故作神秘道:「皇祖母,改明兒天蒙蒙亮時,您請蘇麻喇嬤嬤去看看,那就不算孫兒說的了。」
玉兒猜不透,但若是能叫舒舒看見的事,蘇麻喇一定知道,必定是蘇麻喇也早瞞著她了。
夜裡入寢,其他宮女退下,玉兒就開門見山地問:「玄燁最近在做些什麼,你瞞著我?」
蘇麻喇一愣,背過身去:「沒什麼事啊。」
玉兒慍怒:「瞞我做什麼,玄燁怎麼了,是不好的事兒?」
蘇麻喇忙說:「怎麼就生氣了呢,就是、就是……哎呀,您明兒自己去看,奴婢來叫您。」
玉兒滿肚子好奇,可怎麼也猜不著,但隔天天都沒亮,蘇麻喇果真來催她起床。
天寒地凍,裹著厚厚的裘毛風衣,只帶了兩個小太監打著燈籠,一路往乾清宮來。
從乾清宮東側門進去,猛地一抬頭,剛好遇見玄燁,這孩子竟然光著膀子,在雪地里繞著乾清宮跑圈。
「玄燁!」玉兒驚呆了,「你瘋啦?」
玄燁一哆嗦,停下腳步,邊上氣喘吁吁的大李子趕緊捧著風衣來把皇帝包嚴實。
玉兒怒道:「愣著做什麼,還不把皇上送回暖閣去。」
祖孫倆再見面,玄燁已經穿著衣裳了,可這孩子跑得渾身發熱,腦袋上竟然蒸騰著一縷縷霧氣,又可氣又好笑。
玉兒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悶了半晌才道:「多久了?」
「初、初雪後……」大李子應道。
玄燁呵斥大李子:「你閉嘴。」
初雪之後?都快倆月了,玉兒竟然什麼都不知道,這紫禁城裡,竟然有她不知道的事。
她瞪向蘇麻喇和大李子:「你們兩個,給我去雪地里跑,立刻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