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別把自己放在男人身上吊死
2023-09-26 14:39:24 作者: 阿瑣
玄燁在母親身邊待了一整天,母子倆下棋逗鳥兒說笑話,盡做些平日裡無暇做的事。
傍晚,福全從書房跑來,問玄燁是不是不舒服,見石榴做了那麼多好吃的,便是邁不開腿了。
元曦命人將寧太嬪請來,母子四人一道用膳,兩個孫兒也乖乖的先把好吃的送去慈寧宮和寧壽宮,請祖母和嫡母享用。
夜裡,福全要回阿哥所,元曦說吃多了想去散散步,便將玄燁送回乾清宮後,再送福全去阿哥所,從西邊到東邊,走了好些路。
東西六宮冷冷清清,若非人多點著燈籠,不然大半夜走在這裡,怪瘮人的。
再從阿哥所折返,寧太嬪便對元曦道:「臣妾送太后回宮。」
「來回又走好長的路,你回去吧。」元曦道,「白日裡也罷了,太晚了。」
「是。」寧太嬪應道,又說,「今晚多謝太后相邀,讓臣妾能與二阿哥團聚。」
「這些小事,自然皆大歡喜的好。」元曦道,「太皇太后常教導我與母后皇太后,要善待先帝遺孀,我們心裡,你們心裡,都是明白的。」
「臣妾感恩。」寧太嬪沉下心,「到如今,臣妾那爭強好勝的心,都沒了。」
「福全將來封王封將,自然有你的福氣。」元曦說,「老天終究不曾虧待你,又何必說這些喪氣的話。」
二人同行,見一隊侍衛經過,他們來向太后太嬪行禮,詢問是否要護送二人,元曦婉拒,請他們繼續巡邏,再走幾步,便要和寧太嬪分開。
「太后……」寧太嬪卻問,「臣妾聽聞,今天鰲拜在乾清宮大吵大鬧。」
「你們那裡,消息也怪靈通的。」元曦說,「沒什麼要緊的,幾個小侍衛目中無人。」
寧太嬪滿臉猶豫,終是把心一橫,走上前道:「太后,那會兒臣妾還幫著董鄂葭悅和吳良輔傳遞書信的時候,對鰲拜也略知一二。他表面上看著光明磊落,私底下不知貪污了多少錢財,還私下圈地,當年攝政王多爾袞做過的事,他沒少做。臣妾人微言輕,是不敢在太皇太后面前說這些話的,您……」
「那就放在心裡。」元曦道,「太皇太后手眼通天,只有我們不知道的,沒有她看不見的,你我是先帝的後宮,切記後宮不得干政。」
「臣妾……是好意。」寧太嬪垂眸。
「我也是好意,大家一同侍君,姐妹一場。」元曦道,「仔細禍從口出,只管安逸過你的日子吧。」
寧太嬪是聰明人,元曦說到這份上,她是不該再多嘴了,向元曦行禮後,便回寧壽宮後院去。
元曦帶著石榴繼續往西邊走,走過御花園門外,一陣風過,燈火下,只見花瓣飛舞。
她怔怔出神,想起了好多年前的事,想起了她摘的花被孟古青踩在腳底下,想起了她挨過的耳光,想起了她青紫破皮的膝蓋,想起了很多很多……
「石榴,我不是個安分的人。」元曦道,「怪不得太皇太后那時候說她並不喜歡我,倘若後來我沒改,也不會有玄燁,不會有今日,說到底,我對他的情意,從一開始就是一廂情願。」
「小姐?您怎麼了?」石榴有些擔心。
「我甚至,成了他的負累。」元曦說,「讓他在心裡惦記我,覺得愧對我。」
石榴硬著心腸說:「恐怕先帝根本不會這麼想,一整年一整年地陪著那一位,眼裡心裡都沒有別人了。大李子曾經對奴婢說過,皇上因為先帝爺記不得他幾歲了,不高興了好一陣。」
「玄燁?」元曦問。
「是啊,先帝連自己的兒子多大都不知道,一個男人有了做父親的覺悟,才是真正成長了。」石榴說,「可先帝爺,總也斷不了奶。」
「石榴,不要胡說八道。」元曦責備道,「你說這樣的話,是要掉腦袋的,何況他已經不在了。」
石榴說:「奴婢跟著您,還有什麼沒經歷過,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奴婢心裡清楚的很。小姐,您忘了先帝爺吧,活著都抓不到守不住的人,死了還惦記什麼呢?」
元曦眼中含淚:「你說的我何嘗不懂,石榴,難道你以為太皇太后她,也把什麼都放下了嗎?額娘或許是放下了,可我……」
石榴軟下幾分,說:「奴婢知道您做不到,這麼多年,您對皇上什麼輕易,也只有奴婢知道了。可不論如何,別熬出病來,不然您豈不是和那董鄂氏,成了一樣的人?」
元曦心中一緊,竟無話可說。
石榴道:「董鄂氏那多病多愁的身體和性情,真不明白,先帝爺喜歡她什麼。」
元曦轉身,朝自己的寢殿去,夜色里悠悠道:「心上的那個人,哪會有什麼不好。不是心上的那一個,再多的好,也看不見。」
好在,元曦這樣的情緒,只是偶爾才會占據心頭,平日裡也能說說笑笑,想不起來的時候,便一切安好。
今次鰲拜與侍衛的衝突,於他自己,也是極丟臉的事。
雖然太皇太后滿足了他的心愿將倭赫投入大牢,可到了別人嘴裡,便成了笑話,區區一個侍衛都敢頂撞輔政大臣,顏面盡失。
鰲拜心中憤憤不滿,遂對倭赫的族人展開報復,巧立名目,栽贓嫁禍,編出莫須有的罪名,幾乎將倭赫族人趕盡殺絕。
這一日,索尼府中,眾門客與兒子們一同在書房議事,事畢後,眾人散去,索額圖經過長廊,見侄女帶著丫鬟們翻土抓蟲子。
索額圖走上前,笑問:「舒舒,你不怕蟲子?」
舒舒驕傲地說:「蟲子才多大,我們一腳就能把它們踩死,怕蟲子做什麼?」
索額圖問:「那會飛的蟲子呢?」
舒舒說:「那也活不多久啊,冬天一下雪,我們穿上棉襖就能過冬,蟲子只能凍死啦。老虎野狼我怕的,它們能咬死我,我怕蟲子做什麼,大不了被叮個包,抹點藥膏就好了。」
索額圖笑道:「舒舒啊,你在家話這麼多,為什麼一出門,就不理人不說話呢?」
舒舒一愣,拍拍身上的土:「我為什麼要和不認識的人說話,三叔,女孩子家在外頭,要矜持穩重呀。」
她一面說著,見大家都走了,便說是爺爺找她來的,她要去見祖父了,撂下索額圖走了。
索額圖微微蹙眉,便跟過來,站在書房外張望了幾眼,不多久,便父親手把手教舒舒寫字,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轉身離去。
屋子裡,索尼漸漸鬆開手,鼓勵孫女:「不錯,下筆要穩要輕,但不能浮,我孫女果然有天賦。」
專心寫完一整張紙,舒舒才問祖父:「您怎麼突然教我寫字了?」
索尼領著孫女到一邊喝茶,語重心長地說:「你是爺爺的孫女,將來必定是要嫁入名門,舒舒,你要有學識有本事,不為家族不為別人,只為你自己,過得體面尊貴。」
舒舒問祖父:「穿漂亮衣服,戴金銀首飾,不算體面尊貴嗎?」
索尼笑道:「那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你上街拉個叫花子來,給他穿金戴銀,可能說那是體面嗎?富貴乃身外之物,腹有詩書氣自華,女孩子多念書有眼界,才會有寬廣的心胸,心胸寬闊,將來不論遇到什麼事,都不會亂不會自我折磨。明白嗎?」
舒舒明亮的眼眸,輕輕轉動,笑眯眯問祖父:「爺爺,您是不是藏了什麼話,沒對我說呀?」
索尼一愣,哈哈大笑,摸摸孫女的腦袋:「你阿瑪,你叔叔,都不如你聰明。」
舒舒問:「爺爺,我可是大姑娘了,您有話就直說唄。」
索尼說道:「爺爺是想啊,將來萬一你進宮做了妃子,或是去王府貝勒府做了福晉,將來你的丈夫難免三妻四妾,爺爺希望你別把自己放在男人身上吊死。要看得遠看得廣,為自己好好活著,哪怕那個男人是皇帝,又如何,你自有你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