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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7章 何況要臣的孫女

2023-09-26 14:39:24 作者: 阿瑣
    「什麼意思?」索尼聰明一世,竟猜不透蘇麻喇話中的含義。

    「我也不知道。」夫人道,「難不成我們舒舒,還有機會。」

    索尼放下茶壺,摸著鬍子在屋子裡轉悠,半晌後才嚴肅地說:「他們每一個人,都希望把自家女兒送入中宮,新皇后若是來自科爾沁,那麼都死了心,這也是過去先帝為何非要娶科爾沁格格為後的原因之一。如今我揣摩著太皇太后的心思,是不想再從科爾沁選皇后,那麼八旗貴族家的女兒們,就有了希望。」

    夫人道:「這我自然知道,你看遏必隆那樣的人,今天眼巴巴讓新夫人帶著庶女進宮了。」

    索尼嘆道:「如此,太皇太后和皇上,若不能公允選擇,他們勢必要鬧。就說我們舒舒,要是頂著額頭上的疤痕做了皇后,將來多少人要拿她當靶子,宮裡斗,宮外斗,你捨得?」

    「聽你的口氣,是不情願舒舒進宮?」索尼夫人道,「你若真的這麼想,不如挑明了去告訴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是通情達理的人,我們家女孩兒少,她能體諒。」

    索尼嘆氣,舉棋不定,一轉身,卻見孫女站在門前,手裡還拿著她的毽子。

    「舒舒,進來。」索尼召喚孫女。

    「丫鬟婆子們呢?」夫人問。

    「她們不敢走近這裡,知道您和爺爺說正經事兒呢。」舒舒乖巧地應道,「奶奶,就我,沒人聽見。」

    夫人謹慎地到門前看,果然沒有人。

    索尼則坐下,把孫女拉到跟前,寵愛地為她擦去額頭上的汗,叮囑道:「一會兒就回去洗漱換衣裳,大冬天出汗吹了風,要病的。」

    「孫兒就是來向您和奶奶請晚安,我要回去睡啦。」舒舒笑悠悠,從她汗濕的劉海下,能看到那條異於正常膚色的疤痕。

    索尼很心疼,但沒露在臉上,說:「睡去吧,明兒跟你額娘回外祖家去拜年,告訴你姥爺,爺爺問候他。」

    「是。」舒舒向二老道安後,便蹦蹦跳跳往外走。

    「舒舒。」可是索尼夫人卻將孫女喊下了,「你過來。」

    小孫女又跑到跟前,問祖母:「您還有什麼吩咐?」

    夫人開門見山地問:「舒舒,剛才你聽見什麼了嗎?」

    舒舒點頭:「嗯,全聽見了。」

    二老面面相覷,索尼心疼極了,跑來說:「舒舒啊,爺爺不是那個意思,沒有人會因為你的傷疤笑話你,爺爺想說……」

    這事兒,還是夫人來的乾脆,這男人家一疼起女孩兒來,話都說不利索。

    她打斷了丈夫的話,對孫女道:「舒舒,萬一的萬一,你成了皇上的後宮,甚至是皇后,將來在紫禁城裡過日子,你願意嗎?」

    舒舒看看祖父,笑著回答祖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要臣的孫女呢。」

    紫禁城裡,玉兒要入寢了,正盤坐在榻上抹著香膏。

    到這個年紀,還有心思捯飭自己,是為了能光鮮體面地出現在文武大臣面前,也為了讓自己看著精神,讓自己高興。

    「他們大概都察覺到,我不想再從科爾沁選皇后。」玉兒搓著手,往臉上捂,慵懶地說,「真是人精啊,紫禁城的牆明明那麼高那麼厚。」

    蘇麻喇道:「索尼夫人聽我說完,整個兒愣住了,您猜她回去,會怎麼和索大人講?」

    玉兒說:「滿語、漢語、蒙古話,隨她挑。」

    蘇麻喇端來安神湯,嗔一眼格格:「都這個年紀了,還胡鬧。」

    玉兒擺手道:「不喝湯了,如今不喝湯,我也能入睡。」

    蘇麻喇感慨:「這一年,就這麼過去了。」

    玉兒卻說:「你怎麼不說,這十九年,就這麼過去了。」

    蘇麻喇命小宮女將安神湯撤下,來為玉兒鋪被褥,看著她舒坦地躺下,說道:「巴爾婭那樣的姑娘,是不是還要選兩個。」

    玉兒頷首:「你冷眼看著吧,照著巴爾婭來,要老實忠厚的孩子。不過這一回,要好生給人家名分,後宮該有個後宮的樣子。」

    「知道了。」蘇麻喇道,「這事兒,我會看著辦。」

    「不過……這次恐怕,要在大婚之後。」玉兒說,「我打算讓玄燁提前大婚。」

    「怎麼說?」

    「我也沒想好,心裡只是有個打算,等我想明白了,再對你說。」

    正月初七,先帝忌日,玄燁為父親舉行了祭奠追悼之禮,而忌日過後,正月十五,即在紫禁城內舉行盛大宴會。

    這日散朝後,玄燁便當眾邀請諸位重臣,夜裡到慈寧宮一聚,眾人謝恩領命,恭送皇帝下朝,待玄燁離去,大臣們起身,彼此看了看,三五成群地離開了。

    這就一年了,那些曾扶持先帝走過十八年的老臣,都感受到新君與先帝的不同,這個孩子的眼中,從未路過恐懼。

    索尼離開時,與佟國綱對上眼,一老一少說著話遠去,這邊廂鰲拜冷哼一聲,對身邊的遏必隆道:「今晚帶你的女兒進宮嗎?」

    遏必隆應道:「靈昭得了風寒,怕是不能進宮。」

    「嘖……」鰲拜很是不滿,「別讓孩子有什麼病災,落人話柄就不好了。」

    遏必隆則道:「元旦那日,蘇克薩哈的女人,對著賤內冷嘲熱諷,當眾嗔笑靈昭是庶出之女。」

    鰲拜冷笑:「先帝和當今,都非嫡出,沒人敢真拿這些做文章。」

    遏必隆輕聲說:「可是鰲大人,選皇后,出身很重要,靈昭的娘本也是小妾生的,她自己也是妾……」

    鰲拜撇撇嘴,不耐煩:「那你把新夫人休了,扶側夫人到正位,不就得了?」

    遏必隆為難地說:「那如何使得。」

    是日夜裡,紫禁城張燈結彩,比除夕夜還要熱鬧,王公貴族及家眷,無不盛裝打扮進宮赴宴。

    雖然只有一年,但朝廷和皇室表現出的,顯然希望先帝那一頁能徹底翻過去。一切重新開始後,新君恩澤天下,君臣同樂。

    宴席上,玄燁孤零零地坐在上首,時不時向大臣們賜酒,偶爾接待幾位大臣親王的問候。

    但他自己還不能喝酒,皇祖母有令,他在十六歲之前,不能飲酒。

    「大李子,我想解手。」玄燁喊過大李子,輕聲道,「能離開嗎?」

    大李子笑道:「當然能,不過您心裡有個準備,您站起來,這所有人都會跟著站起來,您別慌,大大方方地讓他們坐下就成了。」

    玄燁乾咳一聲,便扶著大李子的手站起來,果然宴席上好大動靜,所有人都放下酒杯筷子,烏泱泱地站了一片。

    玄燁穩穩地說:「諸位愛卿坐下吧。」而後自顧往祖母這裡來,向祖母請辭說他離開片刻。

    玉兒方才見孫子處變不驚,很是欣慰,含笑道:「去吧,路上仔細凍著。」

    玄燁離開大殿後,便腳步匆匆,一泡尿可把他憋死了,再回來,只覺得神清氣爽,大搖大擺地走著,遠遠看見柔嘉姐姐和二姐姐,帶著幾位年紀相仿的姑娘在玩耍。

    「繞過去吧。」玄燁說,「別驚擾她們。」

    大李子知道皇帝的用意,皇上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以及王公貴族們對新君後宮的渴望,他眼下多和女孩子說句話,都是是非,所以自己要先謹慎。

    他們從邊上繞過去,趕著回宴席去,沿著長廊走,玄燁不經意抬頭,卻看見對面宮檐下,站著個陌生姑娘。

    她手裡提花燈,輕悠悠地轉著,像是自己一個人玩兒得很好。

    而另一頭,是柔嘉姐姐她們的笑聲時不時傳來,女孩子們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這樣的光景,玄燁覺得似曾相識,可一時半會兒也記不起來了,不然讓祖母和大臣們久等,趕緊帶著大李子回宴席上去。

    舒舒轉著手裡的燈籠,並沒有察覺皇帝一行,玩兒膩了,抬頭看一看笑聲傳來的方向,便把燈籠遞給身後的宮女,沿著原路回宴席上,安安靜靜地坐在祖母身邊。

    玄燁再回到上首,舒坦極了,也有胃口吃東西,再一低頭看,又見剛才那姑娘,不過人家已經坐在了索尼家的席上。

    這日夜裡,人人都在議論今日列席的女孩子們,蘇麻喇也不例外,對格格道:「索大人家的孫女,性格怎麼有些孤僻,不愛和人打交道,一整天也沒見她說過什麼話,規規矩矩倒是不假。」

    玉兒說:「可我聽元曦的額娘講,赫舍里家這個女兒,活潑可愛,她不會騙我。」

    蘇麻喇道:「不如下回再問問吧,自然只能問佟夫人,問旁人,都是是非。」

    「佟家的人……」玉兒若有所思,「過去科爾沁雖強,可離得遠。如今,佟家是大清開國以來,第一顯赫且緊隨皇帝的外戚家族,我不能不多考慮一些事。」

    蘇麻喇道:「真是一天到晚,沒有不操心的時候。」

    玉兒說:「二十年這麼過來,我早就習慣了。」

    蘇麻喇很是心疼:「再十年,一定能過上安逸日子。」

    玉兒卻笑道:「怕是不容易,你別看玄燁聽話,這孩子,腦瓜子裡藏的事兒多著呢,將來必定也會闖禍,哪有什麼一帆風順呢。但只要我們的皇上,一心為國為民,積極求上,就算闖禍,大風大浪,我都會陪他一起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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